寧建國輕輕地推着寧小北的肩膀,低聲在他耳邊呼喚道。
“要睡等過了零點再睡,今晚還要守歲呢。”
寧小北的面頰紅彤彤的,小小地打了一個酒嗝兒,迷瞪瞪地睜開眼睛,衝着寧建國露出了一個傻不愣登的笑容,“老爸……我回來了……”
“你從哪裏回來的?都說醉話了。”
寧建國哭笑不得地說道。
寧小北擡起腦袋,瞪着雙眼,只覺得眼前一片花花綠綠的世界。不遠處的電視機裏傳出陣陣笑聲,不知道在放些什麼。電視機前站着個人,像是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着,一刻不得安靜。
那“猴子”不是別人,是剛偷喝了酒,此時正在狂發酒瘋的黑皮範俠。
他本來就是天生的“人來瘋”,現在一杯果酒下肚更是不得了,和着電視裏的音樂,不住地對着空氣拳打腳踢。
“臥似一張弓,站似一棵松……嘿哈!看我這招‘潛龍出海’,這個是‘猴子撈月’。”
範俠打了一通醉臥王八拳,邊打邊喊,把坐在一旁的王伊紅和常樂蘊逗得前仰後合,這出“猢猻出把戲”比電視裏趙麗蓉和鞏漢林表演的小品搞笑多了啊。
“我這就是‘中華功夫’!哇呀呀。”
範俠說着,模仿電視裏的演員做“朝天一炷香”的造型。
但是他壓根就沒有武術功底,腳下一個踉蹌朝地上倒去。
要不是趙景聞眼疾手快,最後關頭一把用胳膊將他撈起來,這傢伙的腦袋就要磕到五斗櫃上了。
“範俠!傻子!”
寧小北見狀,指着範俠,拍着手,哈哈大笑起來。
他雖然“靈魂”回到了這個“夢境世界”,但是這具身體現在已經被酒精給控制了,於是寧小北也開啓了發酒瘋模式。
“老爸……”
嘲笑完範俠,寧小北走到正在收拾桌子的寧建國身邊,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的腰。
“老爸,我好想你,嗚嗚嗚……你想我麼?”
我不想下次回到“現實世界”裏去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那張黑白遺照。我想見到活生生的爸爸,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我都想要把爸爸找回來。
“我想,我想。哎呦,小北怎麼喝了酒都學會‘發嗲’了。等會老爸包個大紅包給你。”
寧建國笑着轉身,摸了摸寧小北的腦袋瓜。
“景聞,去廚房把垃圾桶拿過來。把垃圾直接倒進去,一會兒收好了桌子我們一起包湯圓。”
“哎,就來。”
趙景聞早就習慣被寧建國差使,放下在懷裏依然不安分亂動的範俠,回頭往廚房方向走去。
“趙叔叔!”
寧小北放開寧建國,一頭又衝進了趙景聞的懷裏。
“趙叔叔啊……”
寧小北擡起頭,泛着粉紅色的眼角里帶着幾滴淚光,可憐兮兮地望向趙景聞。
“趙叔叔,你是我老爸的好朋友。是很好的朋友,對吧?”
“對啊。”
這下輪到趙景聞哭笑不得了。
“那你不可以……不可以對我老爸做出那種事情的……”
古語有云:朋友妻,不可欺。
寧小北搖晃着身體,露出一抹傻笑,“知道伐?”
趙景聞心虛的不行,尷尬地扯了一下嘴角,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寧建國。
“就是,就是,你不可以喜歡……她……她……”
寧小北轉過頭,想去指王伊紅。
但是他此時酒興大作,已經醉到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程度了。
轉了一個圈,寧小北最後一手指向了一臉茫然的寧建國。
趙景聞感覺喉結髮緊,口水都要咽不下去了。
“不可以的……”
寧小北說着,咕噥了一聲,往地上一坐,再一次呼呼睡去。
在他旁邊,是已經早他一步已經睡着了的範俠。
一黑一白的小哥倆腦袋挨着腦袋躺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啊呀,這可怎麼辦?睡在地上要着涼的。”
王伊紅擔憂地說道。
“沒事,就都搬到小北的牀上,讓他們睡去吧。”
寧建國上前一步抱起兒子,趙景聞也彎下腰把範俠摟在懷裏。
“一會兒我們自己包湯圓。他們兩個小酒瘋子看來是沒口福了。還是樂樂乖,女孩子就是省心。”
寧建國把兩個孩子的羊毛衫和褲子都脫了,放進被窩裏,蓋上小被子。
常樂蘊扶着門框朝裏看着一切,咯咯笑個不停。
“媽媽,男孩子真有意思。”
本來以爲一班的人各個都是學霸,不苟言笑的書呆子。誰知道這兩個哥哥根本不是那樣,這兩人一個比一個有趣。尤其是範俠,簡直可以去報考上海滑稽劇團,是個喜劇人才呢。
屋裏的其他人都張羅忙開了,只有趙景聞站在臥室門躊躇了很久。
“小北他……剛纔到底什麼意思。”
他擰着眉頭,低聲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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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北這一睡,何止錯過了十二點的倒計時,直接睡到了大年初一的八點鐘。
當他頂着雞窩一樣的髮型,睜開眼睛後見到的就是另外一個頂着雞窩頭的,睡到眼睛都腫起來的範俠。
“老大……哈……”
範俠剛好也醒了,他把兩隻手從被窩裏伸出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你怎麼又跑到我家來睡覺了?”
範俠睡迷糊了,還以爲他睡在自己家裏呢。
寧小北呆坐了幾秒鐘,想要回憶起昨天夜裏的發生的事情,卻發現自己只記得從“現實世界”裏回到這邊後,貌似狠狠發了一次酒瘋。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卻根本不記得了。
客廳裏,寧建國把剛煮好的湯圓剛端上桌子,轉身就見到光着腳丫的寧小北從小臥室裏飛奔出來。
“穿着棉毛衫褲就出來了?受涼了怎麼辦?”
寧建國急忙抱起兒子,放到沙發上,拉過一張小毯子蓋在他身上,“一大清早的,你急什麼呢?”
“老爸,我有一個新年願望。”
寧小北迫不及待地拉住寧建國的手,用無比渴切的眼神看着他。
他算是明白了,“旁敲側擊”對寧建國同志是半點用都沒有的。爲了不再給他人做嫁衣,爲了他老爹光明的未來,只有直抒胸臆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