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夢迴90年代幫我老爸趕情敵 >第 118 章 範俠的祕密 二
    “小老頭”寧小北是範俠的同桌,五年級四班的班長。

    範俠轉到四小已經有半個學期了,成爲了四小的“小老大”。在班級裏,範俠是說一不二的存在,除了班主任邱老太,排名第二的就是他範俠。

    班長是個什麼東西,壓根不放在眼裏。

    範俠他爹是開錄像廳的,別的小朋友還在看什麼《小鈴鐺》、《霹靂貝貝》之類的兒童電影的時候,範俠已經早他們一步接受了來自香港電影的薰陶。

    《英雄本色》、《賭聖》是他的“藝術啓蒙”,不過這些早就過氣了,現在流行的是鄭伊健、陳小春他們演的《古惑仔》系列。

    一般來說範建不怎麼喜歡和兒子呆在一起,雖然範建是他至今爲止唯一的孩子,但是他老爸明顯不怎麼把他當回事兒。他這個兒子和範建養在錄像廳的那十幾盆蟋蟀,兩隻畫眉的地位差不多吧。

    想到他的時候,不管是在打麻將,還是和女人鬼混,一把把他拉到懷裏,用那幾天沒刮的大鬍子蹭他的臉兒,把他的臉蹭的黑紅黑紅的,染了一腦門子的煙味。

    發脾氣的時候,什麼東西都往他身上招呼,雞毛撣子算是輕的,蓋麪杖是常規武器,基本上是看到什麼就拿什麼來揍。實在周圍沒東西可以上手,就把身上的皮帶解開,用皮帶抽範俠。

    範俠從來都不害怕和同齡人,或者與年紀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打架,那些人力道再大,能大過他爹?

    只有在範俠鑽進他爹的錄像廳,趁着沒有客人,給自己放《古惑仔》錄像帶的時候,他們父子纔會有非常難得的“溫馨”時刻。

    他們會像世間的一切正常父子一樣,爸爸半躺在沙發上,舒服地拍着肚皮,手裏夾着一根菸,身邊泡了一杯濃濃的儼茶。兒子就搬着小板凳坐在父親的腳邊,手裏捧着玻璃汽水瓶。

    兩人都穿着白色的跨梁背心,電視屏幕的藍光印在他們的臉上,隨着劇情的起伏或是哈哈大笑,或是擰着眉頭,有時候還一起張口痛罵。

    “哎呦,這‘山雞’結棍的。這個陳浩南算起來也是個‘香港模子’,怎麼頭髮留得比女人還好長?所以說,這種電影拍出來,也就騙騙‘野人頭(外行)’。我跟儂講,打架什麼髮型最方便?光頭!光頭是最好的髮型!人家想薅儂頭髮,上來一摸——空的!什麼都沒有!女人才留長頭髮,這就是弱點……當然了,你媽不算,你媽不是人。”

    “……”

    對於打架搶地盤這種事情,楊浦工廠區出身的工人子弟範建是很有發言權的。雖然他現在住在普陀區的曹楊新村,但是童年和青少年時代都是在楊浦區度過的。七八十年代,楊浦區是上海最大的老工業區,幾百萬的工人撐起了上海工業的半壁江山,也拉高了上海人的平均武力值。

    範俠說他年輕的時候出去和人打架,都是要報名頭的。就跟《三國演義》裏面趙雲一上陣就喊“吾乃常山趙子龍是也”。《水滸傳》裏,人家一聽“豹子頭”就知道是八十萬禁軍總教頭林沖一個道理。

    當年上海小流氓打架,也打的頗有古風,上來先通姓名。儂是上鋼新村小五子,我是萬安路橋捲毛王。這種一聽就是戰鬥力不足的,尤其是過去租界區跑出來的男孩子,家裏父母不是老師就是做生意的,都是斯文人,“軋琴”可以,打架都是手軟腳軟,死蟹一隻。

    範俠問他爸什麼是“軋琴”。

    範建說就是某人帶着吉他和一羣小兄弟走街串巷,跑到一個弄堂口,問你們這裏誰的吉他彈得好,讓他出來。於是對方的人也帶着人馬出來應戰,兩邊的小青年就互相鬥琴,看誰彈得好,水平高。輸掉的那人要把自己的琴摔斷了,表示自己技不如人。

    “不捨得摔怎麼辦呢?”

    “不捨得?不捨得有人幫他摔。”

    “老爸,吉他很貴的吧。”

    範俠咂舌。

    “那是,八十年代一把吉他什麼價格?現在都要好幾百呢。”

    範建洋洋得意。

    弄堂裏的人都喜歡湊熱鬧,尤其是小年輕,看到有人軋琴都跑出來觀戰。圍觀的女孩子越多,越漂亮,挑戰者就越來越興奮,一條弄堂接着一條弄堂“軋”下去,一個晚上可以摔掉幾條街七八把吉他。

    據說他媽趙景麗就是在看軋琴的時候和他爹認識了。人家姑娘都愛慕彈琴的那個,偏他媽看上了頭上光光,像顆剝了殼的茶葉蛋一樣的範建。

    越到晚上,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起鬨的,架秧子的,不等對方開始彈琴,直接就要人家摔琴的。

    “那老爸,儂又不會彈琴,儂在裏面幹什麼?”

    範建什麼樂器都不會,口琴都不會吹,只會吹口哨。他閒來坐在錄像廳門口,看到漂亮的女子經過,把手指往嘴裏一塞發出嘹亮的口哨聲,把對方嚇一跳,直罵“臭流氓”。

    “我專門負責打架呀!反正不管怎麼軋,到最後就是打架,一條街和一條街的打,幾條街和幾條街的打。要不是爲了打架,我湊那個熱鬧去幹嘛?”

    範建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豹子眼,大言不慚地說道。

    “那些人本來還對我們‘老三老四’,嘴巴上還不服氣。聽到我是楊浦區定海路出來的範老大,馬上就悶掉了。”

    說道這裏,範建一臉得意,開始比手畫腳起來,

    “上海灘誰不不知道,虹口區虹鎮老街和楊浦區定海路都是出牛人的地方。虹鎮老街那幫逼養子出去還人五人六的,到了我楊浦區範老大手裏,只能乖乖叫‘大哥’。”

    他說着,拍了拍範俠的肩膀,無不遺憾地說道,“儂就不行了,儂還是好好唸書吧。打架是沒有前途的……那些跟我一起軋琴的朋友們,十個有八個都‘進去’了。搞得我現在想找個人喝喝老酒也沒個朋友,哎……”

    “進去”這句話在上海是有特定含義的,一般是指去了提籃橋監獄或者白茅嶺監獄,最差最差也是看守所。範俠對於他爸打了十幾年架,居然一次都沒“進去”過也是感到萬分不解,可能真的跟他奶奶說的那樣,是祖上積德吧。

    既然那麼積德,幹嘛不讓他老爸徹底改過呢?祖宗們也真是奇怪,搞了一個半拉子工程。

    總之,因爲這個緣故,範俠很喜歡跟他老爸一起看《古惑仔》電影。

    幸好這部電影還拍的很長,一部續集接着一部拍,還有什麼《古惑仔之洪興十三妹》、《古惑仔之九龍冰室》的特別版本。因爲有它們的存在,在範俠並不溫馨的童年歲月裏保存瞭如螢火般大小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