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英國公確實廣納賢士，但是是不是門檻太低了？”嘉榮微微抱怨。
這處院子至少住了五位門客，府裏這般的院子不下五個，她這兩天都打探好了。
“門檻太高，我們如何能進來？”趙善，如今化名殷過，打趣道。
“說的也是。”
國公府的規矩大，每日英國公下朝，都要派手下召集諸位門客議事，一走便是半晌。
“你回來啦。”嘉榮在屋子裏嗑着瓜子。
殷過笑了笑，替她收拾了被她禍害的小茶几，又倒上了兩杯茶遞上。
大概住在正陽院的人都不知道，每天夜裏，睡在主臥的都是嘉榮，睡在次間的，卻是殷過。
“無聊麼？”
“有點兒，這幾個院子都逛過了，其他地方不讓進，尤其那幾個獨院的門客，門口守的比國公府門都嚴。”
“嗯，他們多是國公府有名的客卿，禮遇非凡，自然架子大一些。”今日下了些細雨，微風也裹挾着冷冽，殷過緊了緊握着茶盞的手。
嘉榮拿起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之前的牢獄之災，他的身子便差了些。
“這正陽院都沒有供炭火，國公府可真寒酸。”嘉榮調侃，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
“幾十位門客，喫穿用度皆要銀錢，且英國公還有其他花錢的地方，自然沒那麼寬裕。”要不是這宅子乃皇家配置，怕是都沒有地方住。
“可是我有錢啊，你爲什麼也不讓我用。”添置些必需之物，打點裝置些，這正陽院也不是不能入眼。
“那院子裏的其他人該怎麼看？同是門客，同一個院子，卻是不一般的規制。”殷過收了收大氅，鎖緊領子，他看了看阿榮，那個丫頭也蓋着一條毯子，嘴角便不由得笑了笑。
“喫的也不好，要是有個小廚房就好了。”嘉榮自己喫冷食還好，卻要去醫館麻煩別人煮藥膳帶給他調養身體。
殷過替她掖了掖毯子，又添了一口熱茶。
“再等一等，就帶你搬去只有咱們的院子。”
嘉榮看向他，那個人笑的那麼自信，她就那麼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兩個月後
風清日朗，和風微醺，嘉榮走在京都的街上，殷過跟在她的身後。
今日，他帶着阿榮出了國公府踏青。
“這魯國的民風竟是如此開放。”嘉榮看着穿着薄衫的各位大家閨秀，纖纖玉手，扯着風箏線，露出半截皓腕，這要是在大吳，怕是隻有被潑髒水的份兒。
“你……還去過哪裏？”殷過小心翼翼的問，他並不指望能得到回答，又或許，她會隨便編個什麼理由。
“我從大吳而來。”嘉榮笑着說道，看向殷過的眼裏清澈見底，沒有一絲隱瞞。
殷過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他牽起阿榮的手腕帶她走遠，心中則感嘆，在國公府最遺憾的，就是不能看着阿榮穿女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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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過果然如約帶着嘉榮搬進了英國公府的絳雪院，獨門獨院。
“國公真的聽了你的計策？”她還是不能相信，扣下各個州郡進獻的貢品，風險這麼大的事情，國公就這麼乖乖聽了他的話。
殷過攬過她，避開搬東西的小廝，“風險只要同利益對等，便會有人冒險。”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些小吏若正是國公需要的，那便不是小吏而已。”
“啊，那我是不是可以買一牀厚實的被褥了！”嘉榮對這些不感興趣，只對未來的好日子感興趣。
“可以，你想怎麼佈置都可以。”
“那你呢？外間的屋子會不會還同正陽院一樣冷？”
“我，我現在暖了，不會冷到。”他說的有些結巴，仔細看去，臉也是微微紅。
這個院子有兩間房，可殷過覺得，若是他沒聽錯，阿榮還要同他住在一起。
“那邊還有廚房，總能正經給你做點什麼了。”她雖然不喫，可卻學會了做很多東西。
“唉，那天你讓我選院子，我就選了絳雪，因爲我看到了這顆桃樹。”她撫着樹幹搖了搖頭，滿是失望，過後殷過卻告訴她，這是賞花的桃樹，不結果。
“等我們搬出了國公府，你便可以想種什麼便種什麼。”殷過心心念唸的，還是自己沒喫到她親手種的過果子這件事。
“爲什麼還要搬出去？我們不是好不容易在國公府佔據了一方之地麼？”嘉榮着實迷惑了，明明剛剛搬進絳雪院，他卻打算着什麼時候搬出去。
殷過輕彈了她的額頭，離開的時候卻被長長的羽睫刮過手指，微癢。
“在國公府，永遠是客居人下，只有出了府，我們纔有選擇別人的權利。”英國公只是一時之選，絕不是最佳之選。
“好吧，我去買只雞，給你做一道我曾經喫過的菜。”嘉榮覺得，只要是他想做的，那就一定可以，她絕不質疑。
“你不是不食肉？”又怎麼會喫過用雞肉做的菜。
“這道菜在雞腹內塞滿蔬果糯米，包了荷葉清蒸，我只喫裏面的果子。”嘉榮解釋。
“而且我沒做過，所以……可能不會太好喫。”她笑的有些靦腆，不好喫可不要怪她。
“無事。”她做的東西，自己這麼都不會嫌棄的。
他們在絳雪院的日子，一待便是兩年。
殷過越來越忙，每次議事，她都在外面守着，聽着裏面的人‘禍亂朝堂’，非是她想聽，只是神仙嘛，五識靈覺敏銳很正常。
她看着殷過脫離了青澀稚嫩，同那些門客遊刃有餘，臉上的笑卻越來越淡，便總是會想做些什麼討他展顏。
所以她學會了做菜，去看他喜歡的書卷，還有爲他做一套賞心悅目的衣裳……
魯國的戰亂從未停歇過，然卻在這一年，禍及了百姓。
西北一方名爲西貢的族民，佔據此地廣袤山林，一直都是魯國妄圖佔據的地方，奈何山林詭譎。
依仗天險，魯軍寸步難行，便想出了強攻之計，燒燬林地，幾年間竟是真的霸佔了幾分領地。
只是後來，老首領過世，新的首領繼位，打破了這一方攻一方退的局面。
短短半年，便收服此前魯軍攻佔的領土，還穿過臨界河水，攻破了邊境小鎮，強擄鎮上一百八十餘位魯國百姓。
而英國公的長子，正是即將征戰西北的大將軍。
如今，他要爲兒子選兩位謀士，共赴西北。
而此次，便是殷過爲了離開國公府，等待已久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