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華瞧着那人毫無規矩放肆大笑,私以爲是這青阜的水汽進了他的腦袋,抱着手臂打量半晌,正要出手的時候卻見他自己倒了下去。
“你怎的了?”他忙把人扯了起來,卻見空桑面色通紅,恐怕是憋的……
“你這是在嘲弄溟涬?”太華覺得不該,至少他不該如此找不痛快。
“我也,我也不想啊,可這也太好笑了。”空桑努力剋制,板正臉色好一會兒,終究還是破了功,遂只得拍了自己兩巴掌冷靜冷靜。
“你最好不要笑到他面前去,不然倒黴的肯定不止你。”太華勸到,爲了他,也爲了自己。
“那是當然。”空桑捏了捏自己笑僵的臉,“我去給姜甜送藥,再去會會嘉榮殿下。”
“你這不是招不痛快?”太華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溟涬必然跟在身側,你知道他護那狐狸崽的樣子。”
空桑轉頭,慢慢拉下他的手說道,“這就是真人你不懂了,這是去幫祖神,沒了我提點,這誤會怕是要大了啊。”
太華不懂空桑什麼意思,但是對他今次還算順服的態度很滿意,也就沒再阻攔,尋思着高低也是一方帝君,溟涬還能抹了他仙籍不成,大不了冥界還能收留他,反正他那的收臭魚爛蝦多一個不多。
空桑就這樣帶着太華真人的‘祝願’去了行宮處,果然只有魔界的使者在照看,他和姬昊打了招呼,便又去尋了嘉榮,卻不想半路就遇到了來人。
“嘉榮殿下。”
“帝君。”嘉榮見了禮,“太華真人到了?”
“猜的不錯,約莫是祖神和你前腳方走,我們就進了宮。”空桑笑着打趣,嘉榮怎麼可能聽不出。
“嗯……帝君還是莫要取笑,祖神應該有些許不得不的理由,傳開了恐怕也不好。”嘉榮始終祈禱着事情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卻不想空桑見面就談及此。
然空桑看着她有些爲難又羞怯的笑容,卻一時恍惚了神思。
他自顧在腦海裏爲眼前人穿上一身鮮紅的衣裳,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她們重合。
記憶中那姑娘總是憂傷的,不知道她捨去那地間陰翳的黑時到底是什麼模樣,也不知她到底還能不能記起過往。
他的笑容不再,輕鬆不再,似乎被感染了愁緒,竟是難得聽他嘆息,“殿下心情很好,看來和祖神的嫌隙不再了。”
嘉榮微微擡起眼,又轉了視線去水面,長廊上清冷的只有他們二人,因爲剛纔下了雨,飛湍的水彌散的霧氣嗅進鼻,就像飲了清茶一般。
“大約是罷……”她想溟涬似乎被那困惑爲難太久了,自己當得體諒,就像在崑崙時,她每每也會避開姜厲兄妹二人。
只當時的自己怎麼都解不得心中的惑,而溟涬此時卻不同罷了。
“殿下。”空桑叫回了她的神,便見她迷惘的瞧着自己,“你可知祖神殿中說的那句話到底是和緣由?”
嘉榮一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帝君你,知道?”
空桑微微一笑,“自然,空桑可替殿下解惑……”
溟涬自嘉榮離開去往行宮看望後等到了二日晨曉,不知是哪股子氣力支撐着他抵死也不去找人,總之他現在是坐在榻上,怨氣肆溢。
溟涬那細膩的眉眼只稍稍一搭,太華便閉上了嘴,正色了起來。
“你這是同自己賭氣?”他試探着,學來空桑的說法,雖然風險很大,但他還是信了。
“你莫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沒說給小狐狸聽。”太華見他確實如空桑所說沒動氣,這才自顧的端坐在了一旁。
溟涬眼神落在地上,一副靜聽的姿態,太華又說。
“你可還記得,那小狐狸是失了記憶的。”
溟涬倒是沒甚反應,只不知哪裏斜下來的一綹發隨風動了動。
“且你那崑崙上下,她除了知自己是天族的公主,便什麼都不知,什麼都沒有了。”太華說來也覺得屬實離譜,他溟涬竟然養了個小神女在崑崙不說,還事事不許外人多言,只能感嘆一句成何體統。
“你別這樣瞧我,畢竟誰也不成想你竟然至今也未告知她與你究竟是何淵源,只能說我二人不小心透露出去罷了。”太華將空桑的行徑說成了不小心,終究還是怕溟涬追究。
“嗯。”
溟涬莫名應了一聲,太華摸不着頭腦,卻見他忽然起了身,在那日頭還未擡的時候留下了一抹湖青色。
“奇奇怪怪……”他嘟囔着,同樣得意自己今次又智慧的救了那空桑一命,不然說不得溟涬要秋後算賬,這沾了自己的面子,怎的也能放他一馬……
屋內,姬昊此時看着嘉榮爲姜甜擦拭手臂,終究是忍不住上前攔住了她的手。
“榮姨,你都擦了三遍了。”姬昊小小的身軀此時化身姜甜的守護者,“甜姨的手臂都紅了。”
“啊……是麼。”嘉榮倒是也聽話,說不讓擦便不擦,卻又去尋了別的事情來,可總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看的姬昊擔心不已,小尾巴模樣跟在身後。
溟涬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彼時魔界使者試着將姬昊帶走,他還擔憂的瞧了老半晌,最後給了溟涬一個‘你要小心照看好她’的眼神才肯離開。
然則溟涬竟然也回了他,倒真是莫大的面子。
只嘉榮已經不能再運作思維,手裏的抹布越扯越緊,溟涬靠近一步,她便退一步。
這大約是狐狸家求生的本能,她如是想着。
“過來。”溟涬也覺主動靠近的法子似乎行不通,便止步於此,對着她說了這麼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該過去嗎?
嘉榮覺得不應,她想着:憑什麼。
可本能告訴狐狸,她必須要過去,遂她那腳步細碎的像是踱步的蓮花舞。
溟涬倒是也耐心,甚至瞧着瞧着,心情竟也好了起來。
他沒有急躁的抓過那已經在狩獵範圍之內的小狐狸,倒是耐着性子等她近前,輕輕的牽起了手。
可觸碰到的時候他才知曉,他想要的遠不止此。
嘉榮終究撞進了眼前人的懷中,那雙手禁錮着自己,想要逃的衝動像刻進骨子裏的上古傳承,可她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