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凡薄脣微張,剛剛要出口嘲諷,但是看到七夜眼下這般模樣,責怪的話愣是壓在了嗓子眼。
“嘖。”
“怎麼了這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夏瑾禾看也沒看七夜,她雖然相信七夜,但是也忍受不了他當着自己的面給顧千渝捅了一刀。
她顫抖着雙手掀開顧千渝的外袍,卻猝不及防被顧千渝抓住了雙手,對上了他深邃溫潤的眸子。
“瑾兒,我沒事。”
“我們得先離開這。”
顧千渝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老鴇有些阿諛奉承的聲音。
“這是哪位官人在這兒?”
顧千渝一閃身,抱着夏瑾禾就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後面。
老鴇看着原本雜亂的小院裏一片狼藉,空氣中還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也不知道剛剛那夥賊人走了沒。她顫顫巍巍地伸手拉住了一起過來的幾個姑娘,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什麼也沒說就跑了。
看着人走遠了之後,顧千渝懸着的一顆心安定了下來,身體因爲體力透支產生眩暈感一陣一陣襲來,禁不住身形一晃,直接暈在了夏瑾禾懷裏。
“相公!”夏瑾禾趕緊探手去摸顧千渝的脈。
蕭沐凡這會也清醒了過來,之前他看到七夜和丞相勾搭在一起,直接氣血直衝天靈蓋,以爲七夜背叛了他們,但他這會仔細想了想,也發現了其中端倪。
他上前一步將七夜身上的銀針拔了下來,沒好氣的問:“怎麼回事?”
七夜看着自己手裏的匕首,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蕭沐凡挑眉,“你倒是厲害,剛剛差一寸,你就能把你主子送走了。”
七夜愣住了,看着地上掉落的匕首,簡單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腳後,他蹲了下來,仔細看着手裏的匕首。
瞳孔猛烈地震動了下。
這匕首不是顧千渝還能是誰的!
匕首的血跡幾乎快刺瞎了他的雙眼。
他直直地跪了下來,膝蓋撞在地上的發出咕咚一聲,“屬下該死。”
說完七夜就拿着匕首準備一了百了。
只是匕首剛貼近脖頸,就被蕭沐凡用劍挑落在地。
七夜眼睛無光,一身死氣。
蕭沐凡見狀有些不忍,蹲在地上和七夜平視,“你可知就算你快要將匕首插在顧千渝的心口,他也未曾打開過劍鞘,縱然這般,他也沒想過傷你分毫。”
“不然憑你的武功,還真不可能是顧千渝的對手。”
“啪!”
七夜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夏瑾禾皺了皺眉,“你現在死了,倒是順了丞相的意了。”
“要不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我還真不能保證留着你。”
七夜自小跟着顧千渝,夏瑾禾知道顧千渝信任他。
七夜跪在了地,臉頰上多了兩行濁淚,聲音有些顫抖,“主子……主子他還好吧?”
夏瑾禾扶着顧千渝站了起來,“沒什麼大事,只是體力透支昏睡了過去。”
夏瑾禾:“……”
看熱鬧不嫌事大。
“好了,別鬧了,小青來搭把手。”
七夜剛剛想上前就被夏瑾禾躲開了,怕這小子胡想,夏瑾禾解釋道:“也不知道你還會不會發作,萬一出了什麼事……”
“是,娘娘。”七夜有些失魂地把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蕭沐凡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
因爲來的時候場面過於混亂,沒有人注意到房間裏少了個人。
現下場面安定了下來,夏瑾禾習慣性地喚了一聲。
“小翠?”
剛剛走到門口的小翠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容,但是瞬間湮滅。
“娘娘。”小翠上前對着夏瑾禾福了福身。
夏瑾禾也沒多想,“待會天亮的時候,去藥鋪抓點當歸和胡蘭花過來。”
小翠衝着夏瑾禾點了點頭,和平時表現無樣。
幾人簡單收拾了下,就回了宮。
眼下已近卯時,估計再過一會,北辰溪就要醒了。
顧千渝雖然說沒什麼大礙,但是胸前也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七夜一刀,這刀口再偏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咳咳咳……”顧千渝輕咳一聲。
夏瑾禾端起一早煎好的藥,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相公,喝藥。”
顧千渝欲伸手接過藥碗,就被夏瑾禾揮袖躲開了,“相公,你受傷了,不方便。”
“萬一動作太大,牽扯到了身上的刀口,傷口裂開後,又得重新包紮。”
顧千渝輕笑,算是接受了夏瑾禾的投喂。
“我手又沒受傷,瑾兒未免把我想的太弱了些。”
“相公身體就是嬌弱,風一吹就要倒了。”夏瑾禾憋着一肚子火氣,倒也沒順着顧千渝的話說。
她生氣歸生氣,手下的動作卻輕輕地。
顧千渝伸手撫摸着夏瑾禾的臉頰,語氣溫溫潤潤地:“生氣了?”
“不敢。”夏瑾禾擡袖準備擦擦顧千渝嘴角殘留的藥珠。只是還沒碰到顧千渝的嘴角,就被他抓住了手,“髒。”
夏瑾禾不以爲然,“這會你知道髒了,剛剛跌坐在院子裏的時候,也沒見你覺得髒。”
“那不一樣。”
夏瑾禾也沒太在意,“怎麼不一樣?”
“我可以允許自己跌落泥潭一百次,卻不能容忍污垢傷你分毫。”
你是我跌倒一百次也要保護的人兒。
夏瑾禾愣了下,顧千渝向來不會說什麼情話,自她失憶以來,顧千渝永遠都是溫柔恬淡地模樣,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調動他的情緒。
和誰都不熟,對誰都是淡淡的。當然,鮮少的一點溫柔都留給了自己,這點夏瑾禾是知道的。
她對着顧千渝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沒事,相公身上是香的。”
“相公那麼好,瑾兒怎麼會嫌棄相公髒呢。”
顧千渝笑了笑,接過夏瑾禾手中的藥碗,直接一口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