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過顧千渝的衣袂,偏飛若雪,仿若謫仙,年少風流。
蕭沐凡自嘲笑笑,終究還是活成了自己不喜歡的模樣。
他腳步頓了頓,依舊什麼也沒說。
良久,顧千渝卻開了口,“去看看?”
蕭沐凡回頭,有些訝異,沒反應過來,“看什麼?”
“蓮花塢,和安公主。”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我嗎?
這時候,他才發現,顧千渝在他心底的分量有多重,重到只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卻根本不敢問出來,怕他問出來後,會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誰能想到,昔日自己視爲宿敵的人如今竟然會成爲自己深情厚誼的朋友。
因爲他們,蕭沐凡一個冷血的殺手,似乎也有了自己懼怕的事情……
顧千渝只是淡淡地看了蕭沐凡一眼,什麼也沒問。
顧千渝知道,蕭沐凡這個人只是看着有些不正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蓮花塢還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上次那個巨大的暗閣已經被封死了,上面還貼着大理石的地磚。
這在富庶的江南確實沒什麼奇怪的,但是江南災情這麼嚴重,誰又會有閒情逸致來蓮花塢,只爲貼幾片地磚。
“季蘇北應該還活着。”
蕭沐凡心裏揣着事,這會擡頭有些茫然地看了顧千渝一眼。
顧千渝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別多想。”說完後,直接蹲在地上移開了之前暗閣上面的地磚。
之前他來的時候,因爲夏瑾禾和自己說,一定不要點燈,所以當時若是沒有七夜的話,他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構造。
現在這個暗閣被堵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蕭沐凡見顧千渝似乎要往下跳。伸手拉了他一把,“顧千渝,別衝動。”
“萬一這是那季蘇北設下的局呢?就是爲了引我們下去,然後一網打盡。”
顧千渝並沒有停下動作,三兩下就到了之前塌陷的洞底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蕭沐凡沒了辦法,也只能跟着跳了下去,他剛要使用內力點燈,就被顧千渝擡袖攔住了,“小心爲上,還是不要點燈。”
站在顧千渝身側,蕭沐凡似乎也明白那日爲何只有七夜注意到了顧千渝的存在。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七夜被綁住的地方,仔細想想,那日七夜似乎也不是單靠蠻力掙開那鎖鏈的。
似乎是……匕首!
蕭沐凡忽然想起來顧千渝隨身攜帶的匕首!那日顧千渝第一次和季蘇北交手的時候,根本沒用他常用的匕首,卻是退而求其次拍了一掌。
而最熟悉顧千渝匕首的人無疑是七夜。他似乎是誤會顧千渝了。
“小心有毒。”顧千渝拿帕子捂住了口鼻。
這暗閣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幹淨整潔了,四處佈滿灰塵,碎石青磚零零散散的碎了一地,完全沒了下腳的地方。
顧千渝總覺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季蘇北出現在北辰國定然不是一個意外,顯然是他刻意的安排。北辰國一定有什麼他寧願死也要得到的東西或者說是寶物。
到時候鹿死誰手現在還尚未可知。
這也是顧千渝執意要留在北辰國暗中培養自己勢力的原因。
“顧千渝,地上有血跡。”蕭沐凡雖然沒有點燈,但是他感覺手下這黏糊糊的觸感,應該是血跡無疑了。
“這底下一定有東西。”
顧千渝的語氣過於肯定,有着讓人信服的魔力。
蕭沐凡第一次只憑着一腔熱血做了一件看似毫無根據的事情。
兩人只是對視一眼後,就開始漫無目地挖了起來。
起初確實是沒發現什麼,後來就挖到了一個檀木盒子。
顧千渝是沒見過的,但是蕭沐凡卻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竟然真的有人相信這個嗎?”
暗閣裏面基本已經被兩人重新翻了個遍,最終也只是找到了一個小木盒子。
“先回去。”
這底下過於溼暗了,就連顧千渝似乎也有些不明晝夜了。
兩人爬上去的時候,外面還早,落日的餘暉灑到顧千渝身上,給他冷冽的氣息暈染了一層暖光。
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似乎發生了變化。
“那木盒子裏裝的是什麼?”
蕭沐凡:“在北辰國,每次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總是要找巫祝占卜。”
“我哥登基那年,巫祝們一致認爲這珠子可以佑我國國泰民安,使百姓安居樂業。”
“我哥也是迷性,就把這轉運珠埋在了龍椅之下。”
顧千渝嘴角輕勾,第一次沒抓住重點,“怎麼不再瞞着身份了?”
蕭沐凡:“你不是早就猜出來了嗎?”
“那我們也在等你開口。”
蕭沐凡雙手交叉置於腦後,看着有些漫不經心,“我沒法解釋,總歸也不會……”
“會。”
蕭沐凡話說到一半頓住了,現在似乎和他以前不同了。
“我們都願意相信你。”顧千渝道,“瑾兒也是信你的。”
蕭沐凡擡頭,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顧千渝,別忽然這麼煽情。”
以前皇兄不相信他,朝臣不理解他,父皇更是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丟盡了皇室的臉面,逼不得已下,他才孤身一人,僅是少年就開始仗劍走天下了。
幼年經歷了這樣的一場變故,導致蕭沐凡總是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來僞裝自己。
甚至現在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難以對着自己朝夕相處的朋友們宣之於口。以至於還懷疑顧千渝,想到這蕭沐凡直接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謝謝你,顧千渝。”
顧千渝輕笑,擺了擺手,“不必,你還是想好待會該怎麼和瑾兒解釋。”
“她等你很久了。”
蕭沐凡:“主子……主子她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