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籠中雁 >第三十五章 生辰
    跟着榮英一起來的,除了折柳,還有好不容易從家裏逃出來的時溪。

    “哥!”時溪眼前一亮,頓時拍案站起,用腳側把凳子一挪,就快步走到了時詡跟前,“我可想死你了!”

    時詡看着他脣角抽了抽,景聆則繞過二人走到了桌旁,領着折柳上了樓。

    折柳關上了房門,走到景聆跟前幫她解斗篷,這斗篷顏色沉悶且寬大,上面的繡紋也不是女子的樣式,折柳疊起斗篷後多看了兩眼,猜想這是時詡的。

    折柳心不在焉地給景聆倒着茶,說:“那日我不在府裏,回府後才知道小姐您跑出來了,可把我急壞了。”

    景聆接過茶杯淡笑,示意折柳坐到對面:“我這不是沒事嗎?”

    折柳坐下,說:“小姐您是沒事,可盛安出事了。”

    “嗯?”景聆正準備把茶水送進口中,她手裏一頓,擡眼看向折柳,“怎麼了?”

    折柳回道:“淨瑤公主帶了封滿丘三王子的信回盛安。”

    景聆點了點頭:“這我知道,可是那封信裏面寫了什麼大不敬之詞?”

    “豈止是大不敬啊。”折柳望向被風吹得關上的窗子,“那簡直就是挑釁,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總之皇上看後發了很大的火,已經派了景將軍在嶆城整軍備戰了。”

    景聆疲倦地呼出一口氣把茶杯擱到桌上,她當時猜想過於昊的信裏面不會寫什麼好話,卻不想他是在給大魏下戰書。

    可滿丘不是今年大荒嗎?在糧草短缺的情況下,於昊還敢口出狂言,這說明他還有別的底氣。

    折柳把那窗子閂好,見景聆支起手臂在桌上託着下巴,看上去百無聊賴,她試探着問道:“小姐,我看你剛剛是跟武安侯一起回來的,他對你的態度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折柳一邊說着,眼睛不斷朝着那疊成塊狀的斗篷上掃。

    景聆的神色倏然一滯,繼而看向折柳,脣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他,一般吧。”景聆捏着下巴說道。

    可聽到回答的折柳卻露出了微驚的神色。她太瞭解景聆了,景聆向來是個心口不一的人,也不願承認別人的好。

    “一般”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已經是給了時詡莫大的肯定。

    折柳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色。

    “那小姐對他……”

    時詡對景聆的態度不同了折柳看得出,而景聆對時詡的態度也不同了,折柳同樣看得出。可她就是想確認一遍。

    景聆望向折柳坐得筆直,景聆上下打量着折柳,目光停在了她絞在一起的雙手上,她隱隱從折柳身上看到了不安。

    景聆撐着桌沿站起,她緩緩走到折柳跟前,抓住了她的手,折柳雙臂微動,擡眼看向景聆。

    “折柳你放心。”景聆把另一隻手覆在折柳手背上,安撫的目光中透着溫柔,“我們之間的諾言,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

    “小姐……”折柳感激地看着景聆,她抿了抿脣,又垂下了腦袋,“我對小姐很放心,只是那時詡曾經那麼對待小姐,我怕小姐在他身邊會受委屈。”

    “受委屈?”景聆秀眉微挑,突然發笑,“他能給我什麼委屈受,你放心,我很好。”

    “小姐好,那便好。”折柳緊緊抓住景聆的手,她突然話鋒一轉,淡笑道:“說來明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了,往年都是在宮裏過的,這回不在盛安也自在,小姐想怎麼過?”

    景聆攥着折柳的手微微一愣,她隨意道:“不過是個生辰罷了,沒什麼好過的,就像尋常那樣就好。”

    次日下午,楊驍再次出現在了客棧,交給了時詡一些刺史府的賬簿和賣身契,時詡讓榮英給楊驍做了筆錄畫了押,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景聆讓折柳去夏州街上買些當地的糕點,說要帶回盛安留個念想,自己這會一點信都沒通報給太后就跑出來了,太后肯定會對自己多加留心,下回能出盛安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景聆從淨室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折柳還沒回來,這時敲門聲倒是響了。

    景聆絞着溼答答的頭髮去開門,門外的少年長得高,擋在門邊能幾乎遮住了外面所有的光亮。

    時詡手裏還擰着食盒,見景聆愣神,他笑道:“還愣在這裏做什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景聆朝他手裏看了一眼,側步轉過了身。

    “我晚上不喫東西。”景聆絞着頭髮坐到榻上,往小案上的杯子裏添茶。

    時詡關了門淡然一笑,跟沒聽見景聆的話一樣,擰着食盒就放到了小案上。

    裏面放的是一碗還冒着熱氣的面,時詡忍着指端的燙感把面擱到了景聆面前,道:“我親手做的,你嚐嚐。”

    時詡手裏還拿着筷子,滿眼期待地看着景聆,可景聆卻面無表情,甚至扭過了頭。

    “我說了,我不喫。”景聆淡漠地說。

    這面引發了景聆不算好的回憶,她記得從前自己生辰,賀遷也會給她下一碗長壽麪。

    時詡抓不着她生氣的點,可今日是景聆的生辰,他於是哄道:“別啊,這可是本侯第一次給別人下面,我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你就賞個臉吧。”

    “第一次?”景聆挑着眉看向時詡,“那就更不行了,萬一我吃了侯爺的面,沒命回盛安了怎麼辦?”

    “你這過生辰的,說什麼喪氣話?”時詡連忙捂住了景聆的嘴,他低頭看了眼那面,說:“雖然可能不太好喫,但應該也不至於會中毒吧……”

    景聆卻笑了,她把時詡的手輕輕挪開,說:“侯爺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時詡看那碗麪都快要坨了,連忙端起碗攪了攪,他道:“我之前在北寧府看了你的卷宗。”

    “隨便看了兩眼我的卷宗就記下來了?”景聆將信將疑地看着他,“侯爺的記性倒是好。”

    時詡夾了一筷子麪條,送到景聆嘴邊,像喂小孩子一樣哄道:“啊,張嘴。”

    景聆戲謔地看着他,巋然不動。

    時詡的手還懸在半空,那面都要晾涼了,他呼出一口氣,把口面重新擱進了碗裏,他攪拌了幾下,說:“你若是怕中毒,我給你以身試毒行了吧。”

    時詡說着就夾起了面準備往嘴裏送,景聆卻突然笑着叫住了他:“這面不是侯爺下給我的嗎,怎麼自己喫上了?”

    時詡手裏一頓,怨怒地看着景聆。

    景聆笑了笑,湊到他眼前微微張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