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自己不要緊,卻不能連累沈植……
陸晚起身向他恭敬見禮,鎮定道:“殿下誤會了,我那裏會認識他?今日不過是初次見面……”
李翊冷冷睥着她,心裏卻是半點都不相信她的話的。
半晌,他一字一句緩緩道:“陸晚,你的眼睛騙不了人。”
她看人的眼神,素來帶着一絲冷漠和疏離,對陸家人如此,對他也同樣如此。
可她今日看那太醫的眼神,大不一樣了……
從青竹院一離開,李翊就派長亭去查了這個沈植的身份和底細。
可他的身份和底細都很乾淨。
這個沈植,嶺南人士,初春到的上京,借居在朋友家裏。
到了上京後,他並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喫喝享樂,而是閉門讀書,努力備考太醫院的入職考試,五月初順利考進了太醫院,期間連鎮國公府門前大街都沒來過,兩人確實是初次見面。
可既便如此,李翊心裏還是有疑惑。
兩人既是初次見面,爲何陸晚在看到他時,會有如此反常的反應?
方纔前廳宴席上,李翊眼睛看着歌舞,嘴裏與大家喝酒閒聊,可腦子裏卻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她今日的失常舉動。
認識她以來,她對周遭的人和事,一直都淡淡的,那怕親眼看到李睿與沈鳶在假山裏私會苟合,她都鎮定自若,不見半點哭鬧失態。
她惟一兩次在他面前情緒不穩,也是要與他斬斷關係,一刀兩斷……
可今日在那太醫面前,她明顯不尋常。
甚至那太醫替她把脈時,她的目光,雖然一直在刻意躲避着那個太醫,可又情不自禁的偷瞄着他,竟是一副心心念念、近鄉情怯的樣子……
想到這裏,李翊只覺得今晚宴席上的酒特別沖人,歌舞的聲音也聒噪刺耳,於是,酒席還不到一半,他就藉故離開了。
回到翊王府,他看了半天摺子,竟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於是,他乾脆又折回來,翻牆進來找她問個清楚……
陸晚擡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默默走回榻前坐下,低頭不語。
李翊眸光一沉,這是做賊心虛了?!
他跟着她走過去,掀袍在她對面坐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小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吧,你與他到底是何關係?”
陸晚低着頭揪着衣角,還是不說話。
李翊不覺失去了耐心,他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難道,你藉着本王去擺脫李睿,竟是爲了他?”
他至今記得,那日在船上,他問她,若是半年之期已到,他還想睡她怎麼辦時,她神情間的抗拒排斥,甚至是嫌惡。
按理,她的身子都給了他,又不想與李睿成親,她一輩子跟了他纔是最好的歸宿。
可這個女人,卻一直想盡辦法要他劃清界線,甚至寧願立下契約,將身子舍給他半年,也不願意做他真正的女人……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心裏已有了喜歡的人,纔會這樣排斥他……
李翊只覺得酒氣上頭了,太陽穴與胸口都脹得難受。
手上的力道不覺加重。
“殿下,我與他真的沒有關係,只不過……只不過他像極了我的一個親人,我一眼看過去,認錯了……”
“我是病糊塗了,纔看錯了人,並不是殿下想的那樣……”
女人可憐巴巴的看着他,眼尾泛紅,滿臉的委屈幽怨。
說罷,她長長的睫羽輕輕闔上,眼淚一顆接一顆從她微闔的眼眶裏滾落下來,沿着泛紅的臉頰,緩緩滾進他的掌心裏。
眼淚帶着溫度,燙得他手掌微微一顫。
李翊不覺松下力道,聲音卻還是冷着:“像你哪個親人?”
陸晚知道他會問,囁嚅着嘴,抽氣道:“像……像我奶孃家從小丟失的的奶哥哥……”
李翊盯着她:“奶哥哥跟你很親?”
爲一個奶哥哥,哭得嗓子都啞了?
李翊不由想起那個叫‘阿晞’的人來……
陸晚沒想到他會追問這麼多,只得紅着眼睛痛心道:“想到奶哥哥,就不自主的想到奶孃,她可是陪着我在痷堂一起長大的……”
說罷,眼淚又開始往外滾了。
李翊被她哭得心煩,可臉上的神情倒是緩了下來。
陸晚小心窺着他的神情,心口一鬆,這一關終於過了。
李翊本想鬆開手,可手指觸到她頸間細軟的肌膚,又捨不得離開了。
下一刻,帶着薄繭的手指沿着細柔的頸脖來到胸前。
陸晚剛剛放鬆的身子再次繃緊起來——她都病成這樣了,他還不放過她嗎?
她不由抓住他的手,咬牙求道:“殿下,我還病着……”
李翊眸光沉沉的凝着她,非但沒停手,反而手一揚,將擋在兩人之間的小几給掀倒到一邊去了。
身子覆上來,他擒住她亂動的雙手,沉聲道:“別動,我看下你的傷口。”
陸晚紅着臉拒絕:“已經好了,不用看了……”
“不是說痛嗎?”
他一直記着她先前捂着胸口說胸口痛,還一度擔心,是不是那晚在船上,動作太大,弄到她傷口了。
他扒開衣裳,朝那裏看去。
傷口處已一片光潔,可四周的地方,卻留着未消散的淡淡痕跡,全是那晚他留下來的。
那些痕跡,在橘黃燈火的映照下,曖昧又誘人。
手指不覺從那些痕跡上輕輕撫過,男人眸色也隨着燈火變了顏色。
他俯撐着身子看着她,兩人離得那樣近,他粗重的呼吸噴在她臉上,陸晚能清晰看到他眼神裏翻涌的慾望,她繃緊身子閉上眼睛,心尖直顫。
男人的吻如約而至,洶涌火熱,容不得她有一絲的喘息。
陸晚柔弱的身子越發無力,癱軟在他懷裏。
可她的雙手,一直抱緊胸前。
李翊鬆開她,目光落在她抱緊的雙手上,氣極而笑:“在你眼裏,本王就這般飢不擇食?”
他再想要她,也不會在她病着的時候。
可眸光一轉,看到她身上兩三天還沒消退的痕跡,終是有點明白,她爲何每次都這般防着自己了。
他別過臉輕了輕嗓子。
“下回……本王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