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腳步,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個嬌弱的小婦人牽着一個女孩站在李翊的院子裏,李翊正從屋子裏出來,女孩撒開小婦人的手,朝他飛奔過去,李翊蹲下身子,她像只花蝴蝶般,撲進了李翊的懷裏。
正是鄧清妤和樂潼。
“你們怎麼來了?”
李翊的聲音裏也帶着驚詫,方纔聽到腳步聲,他還以爲陸晚過來了。
鄧清妤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如今看到他,心裏的思念之情如春水般滾滾而來,讓她控制不住流下眼淚來。
“樂潼想殿下了,一直鬧着要來看你,妾身拗不過她,只得帶着她來這裏……”
說罷,她又怕李翊責備她擅作主張,眸光含悲道:“我已十幾年沒有回來老家了,所以這一次帶着樂潼回來,讓父母親人看看樂潼,知道我如今過得很好,也好讓他們在天之靈安息……”
“還有,我帶了景陽幾件舊衣裳回來,想給他在鄧氏祖墳那裏設一個衣冠冢,他終是我們鄧家的人,理應落葉歸根纔是……”
她擡起水眸深深看向李翊,“殿下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
鄧清妤的老家就在良安南,離此處不過一天的路程。
李翊沒有說什麼,淡淡道:“既然來了,就先住下,你們先歇息幾日,後面得空,本王陪你們去給鄧兄立墳。”
聞言,鄧氏歡喜不已,長亭等人上前,替她將行李搬進了西廂的屋子裏。
鄧氏此行,拖家帶口,除去奉命保護她的長奕和幾名暗衛,還有幾個老媽子丫鬟,行李一大堆,大家忙着搬東西,院子裏頓時熱鬧起來。
李翊抱着樂潼站在臺階上,鄧氏跨上臺階來到他的面前,眸光切切的看着他,不捨道:“殿下賑災辛苦了,都瘦了好多。”
李翊正要回她的話,擡眸一看,見到一道身影獨自站在院門外,半邊身子隱在門後。
他身子一滯,正要放下樂潼過去,鄧清妤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了,遲疑道:“門外的姑娘是誰?瞧着好生眼熟。”
陸晚聽到了鄧氏的話,看着廊下的一家三口,心口如堵上一團棉花,透不過氣來。
不等他們發現自己,她連忙轉身走了……
她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蘭草知道她是過去隔壁用午膳的,所以已與蘭英她們喫過飯了。
如今見她這麼快回來,不由好奇道:“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喫過飯了嗎?”
陸晚搖搖頭又點點頭,朝蘭草苦澀笑道:“喫過了,不過沒什麼胃口,只簡單吃了兩口,所以很快……”
蘭草不疑的它,只是奇怪殿下這次怎麼捨得這麼快放姑娘回來。
蘭英從廚房送完碗筷回來,聽到隔壁鬧哄哄的,推門進來嘀咕道:“姑娘,殿下那邊院子好熱鬧啊,好像來了什麼客人,你剛從那邊過來,可瞧見了?”
陸晚正要答話,就聽到樂潼銀鈴般的笑聲隔着院牆傳了過來。
一聲聲‘阿爹’叫得整個後衙都聽到了。
蘭草一聽,就認出了是樂潼的聲音,她一直記着她拿着竹蜻蜓刮破陸晚的臉呢。
“姑娘,她們怎麼來了?”
因着小公子的事,蘭草正在爲陸晚與李翊之間的關係發愁,而方纔見姑娘願意過去和翊王用膳,她和蘭英還高興來着,卻沒想到那鄧清妤竟帶着女兒從京/城追到這裏來了。
一聽蘭草的話,蘭英也明白過來了,不覺也變了臉色。
見到兩個丫鬟如臨大故,心中窒堵的陸晚反而透出一口氣來,道:“她們爲什麼不能來?咱們少管閒事,這段日子好好照顧阿晞就好。”
陸晚知道蘭英的性子,她最愛爲她抱不平,怕她到時一個沒忍住,與鄧氏她們起了衝突,所以提前作了提醒。
畢竟第一次與她們離得這麼近,僅一牆之隔。
蘭英當即道:“怎麼能說是管閒事呢,殿下明知姑娘這次拋下一切顧慮來這裏找他,是爲了什麼,現如今鄧氏母子來了,殿下與姑娘之間,還怎麼相處?”
“再說了,世子爺好不容易勸丹靈公主回京/城去了,她前腳剛走,她們後腳又來了,萬一讓她知道殿下與姑娘的關係,捅了出去,咱們姑娘豈不完了?”
蘭英越說越氣憤,聲音也越來越大。
連裏間的阿晞都聽到了。
他默默聽着,腦子裏回憶着,似乎對蘭英提到的這對母女有點印象。
外面,陸晚止住蘭英的話,正色道:“我又不是今日才知道鄧氏母女的存在。我此次回來,也明白自己將來要面臨什麼,殿下有治國之才,將來他極有可能入住東宮,難道還因爲我一人,讓殿下冒天下之大不韙,不設後宮嗎?”
莫說身爲翊王的他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如果他以後真的進了東宮,是絕不可能身邊只有一個女人的。
晉帝當年力排衆議娶蘭貴妃入宮,這些年隆寵不斷,卻還是要顧忌其他妃嬪的感受,畢竟,後宮前朝勢力錯綜複雜,每個后妃身後都代表着一方勢力,晉帝要平衡天下安定,就不得不顧全大局。
而鄧氏的丈夫當年爲救李翊而死,他又是個極重情義之人,也不可能丟下她們不管。
蘭草笑道:“姑娘這是打定主意跟定殿下了,如此,我們做奴才的,也定會支持姑娘的。”
“只是阿晞……”
想到阿晞與李翊的關係,陸晚的眸子不覺暗了下去。
裏間,阿晞聽到她們的話,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
既然是鄧氏來了,蘭草猜到陸晚方纔定是沒喫過午膳,正要去廚房重新給她做,打開門一看,卻見到李翊領着長亭,提着食盒,登門來了。
“殿下……”
陸晚看着李翊進門來,長亭將食盒放在桌子上。
“姑娘,殿下怕您餓着,特意將飯菜帶過來陪姑娘喫。”
長亭一面說,一面使眼色,讓蘭草幫他一起佈置飯桌。
蘭草撞見他的目光,小臉就紅了。
李翊進屋來,目光定定看向陸晚,見她臉上沒有淚痕,不像哭過的樣子,心裏鬆下一口氣來。
可心裏轉而又莫名的不太舒服起來
——難道看到鄧氏與他在一起,她都不喫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