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裏來的一陣陰風,吹得她後頸發涼,彷彿有看不見的東西往她臉上吹氣。喬心圓和那殘破神像對視一眼,就轉開了頭,攥着的手心溼汗淋漓,低聲道:“阿遇兄弟,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雕像的眼睛,會動嗎?”
“當然不會了,除非……”除非雕像是活的。
夏侯鈺頓了下,彷彿猜到她的後文:“你是覺得廟鬼是在雕像裏嗎,不,這整個屋子,都是它,所有的一磚一瓦都是。”
她搖了下頭,然而喬心圓覺得,死穴不會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因爲整個廟中,這菩薩像是最顯眼的存在。
廟鬼困住人讓人們自相殘殺,而非自己出手。
這是不是說,祂的弱點就在於次,防禦力和攻擊力不能同時兼備?
但喬心圓不能確信,把夏侯鈺用聽話符定住後,她就用盡全身氣力,提起那把很重的劍,朝神像右手邊窗戶的方向一刺——
她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刺的同時,轉過頭瞥向神像。
神像閉眼了。
然而很快,在喬心圓眨眼的瞬間,那神像又倏忽睜開了石鑄的眼,正死死盯着她!
喬心圓心一抖,目光轉向夏侯鈺:“阿遇兄弟,你能控制你的劍嗎。”
“你廢話嗎,我是劍修。”
“那便好,你的劍太重了,我搞不定,你用劍在這面窗鑿洞,我想鑿個洞,不用太大,”她用手指了下高度,“和這扇窗差不多大小,進深……一尺左右,能進去我們三個人就行了。”
夏侯鈺:“剛剛不是試過嗎?外面的石巖是活動的。”鑿開一個洞,洞又會立刻封上。
“你聽我的便是。”喬心圓給他貼了聽話符,夏侯鈺猜到了什麼,也只能照做,不悅地喊了一聲:“烏金!”
烏金漂浮站了起來。
他一聲令下:“去給我鑽牆!”
黑劍立在半空,劍尖煞氣重重地對準木窗,“突突突突突——”烏金劍像電鑽那樣高速旋轉了起來,眨眼功夫就鑽出一個大洞來。
只見洞中岩石內壁收縮,烏金劍繼續:“突突突突突突——”
喬心圓再擡頭看一眼神像,祂又閉眼了!
而這次,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神像始終沒有睜眼!
在烏金劍突突突的動靜下,喬心圓祭出山河筆唰唰開畫,這物件瞧着簡單,是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但在畫卷上,又瞧不出到底是個什麼。這筆吃了不少靈石,現在聽話得緊,喬心圓落下最後一筆,很快,一大片道具出現在地上。
喬心圓沒有停歇,繼續畫,接着她動作快速地將幾片道具拼在一起,推到了烏金劍旁邊,仔細地調整好角度。
“阿遇兄弟!”她大喊道,“你過來!”
中了聽話符的夏侯鈺臉色一扭,起身朝她大步而去:“幹什麼!”
“讓烏金停下,我們鑽進洞裏啊!”喬心圓一把拉住他往打出來的洞口一鑽。
“???這洞會封的。”
“不要說話!”喬心圓一把捂住他的嘴,這是個三角空間,狹小不透氣,兩個人完全擠在了一起,中間還有一隻小烏龜。
沒了烏金劍突突突&3034記0;聲音,周遭陡然安靜了下來,靜到二人呼吸聲都交錯了。
捱得這樣近了,夏侯鈺這才發現,她在發抖。
——雖然有條不紊讓他幹這幹那,還用力捂自己嘴,但她其實害怕得不得了,手心都是汗珠,眼睛睜得大大的,閉氣不敢呼吸。
不……這不是牆洞。
夏侯鈺意識到了,這恐怕是個類似三角盒子一樣的東西,而他和喬心圓,就躲在這裏,裝作已經鑽進洞中逃脫了,而止言一個人在外面,符合只剩一個活人的規則。
這樣躲着……有用?
他腦袋上浮出一個問號。
可很快,夏侯鈺便感受到一陣天搖地動——廟鬼在移動!
伴隨着晃動,他和喬心圓肉貼肉地抱在了一起,夏侯鈺面無表情,然而有點難堪,他是個斬妖除魔的好劍修,居然跟妖捱得這麼近!密山祖先有靈,鐵定要降下神雷劈他幾下!
這地動持續了一小會兒,變得風平浪靜。
“吱呀——”喬心圓聽見開門的聲音。
成功了?!
她的鏡面折射障眼法,真的騙過了廟鬼嗎?
喬心圓方纔發現這兩扇窗是對稱的,便用三片鏡子在右面窗製造折射,將左面的窗反射過來,剛好對準神像的角度。
於是從神像眼睛那裏望過來,就只能看見完好無損的窗戶,而看不見躲在裏面的人,從而會產生他們已經開洞逃跑了的錯覺。
喬心圓猜測應該是成了,用力用胳膊肘去撞身後的木窗,夏侯鈺聞聲跟她一起撞,“砰!砰!”一絲光亮泄在臉上,二人兩個肘擊將窗推開。“你踩在我身上先出去。”夏侯鈺用手托起她的雙腿,將她往外倒,喬心圓沒有跟他推辭,小心地往上爬,一腳不慎踩在夏侯鈺的臉上。
“你他媽的——”夏侯鈺臉黑了。
她還以爲鬼又來了,兩腿顫顫:“什麼?!”
“讓你快爬!”
然而當她大半個身子都成功爬出去時,忽然又是一陣天搖地動,整個鬼房子彷彿被一隻巨手掀翻滾了兩圈,將裝在房子裏的三人一龜,抖了個一乾二淨!“救命啊!”喬心圓只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顆皮球滾來滾去,暈的她想吐,眼前也是天旋地轉,她還聽見鏡子碎裂的聲音,好像有無數碎片紮在她身上,然後她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個肉墊身上,這股焦香烤肉味,定是阿遇兄弟無疑。
“給我過來!”夏侯鈺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往上提,喬心圓哭出聲:“你別抓我頭髮!”
“我在救你!”
“你別救我了!我的頭髮,啊!!”
“少屁話。”夏侯鈺很快把她提到懷裏來,房子這麼滾了幾圈,那神像也倒了,終於平靜了下來。
喬心圓瑟瑟發抖地睜開眼,看見近在咫尺,對她露出微笑的神像,深呼吸一口,終於還是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夏侯鈺腦子也被轉暈了,鼻尖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血……?
是她的?
她好像受了許多皮外傷。
夏侯鈺趁人不注意,連忙低頭舔了兩口,我靠,這麼多千萬別浪費了,然後他就像充滿電一樣站了起記來,擡手一勾,烏金霎地回手,沖天劍氣縈繞周身。
“我宰了你!”驚人的劍光劈向神像。
“十方諸神,卻邪縛魅,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同一時間,一張缺角的驅靈符從止言手中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