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請陛下降罪。”
南朝尹敘說完整件事後,跪地請罪。
“愛卿,這……怎會如此啊!”紀泓的手抵着龍案,一臉的震動難信,欲言又止的登時不知要說什麼是好。
南朝尹不由慟哭,聲聲垂淚:“陛下,臣再無臉面擔任丞相一職,臣,教女無方有虧聖眷,臣,自請卸去丞相一職,只求王爺能夠平息心中憤慨,不遷怒臣的家眷。”
紀靳墨端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只覺得南朝尹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的模樣,實在是讓人作嘔。
他有些嫌棄的轉了眸,輕描淡寫的笑道:“臉面?丞相還在意臉面?看你哭的如此認真,本王還以爲丞相你早就將面子拋至腦後了呢。”
紀泓皺了皺眉,忍不住替南朝尹說話:“王叔,丞相許是真的悲切難安,您又何必出言諷刺呢。”
紀靳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皇帝與丞相又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態,還是想一想,該如何給本王一個交代吧!”
紀泓咳嗽了聲,忍不住嘆了口氣:“王叔,朕知道您心中有氣,朕又何嘗不是憤慨不已,但事到如今,朕總不能賜死那個庶女吧,總歸是一個癡情的女子啊!”
“丞相啊,你還真是給朕出了一個難題啊!”
紀泓搖了搖頭,十分頭疼。
“老臣該死!”
南朝尹再次悲呼。
紀泓擺了擺手,擡手按了按太陽穴,忽得擡頭問道:“王叔,不然您說說,想要如何?”
紀靳墨的嘴角微微上揚:“如何?本王迎娶的既然是南鳶兒,那自然得讓南鳶兒入府。”
“這……”紀泓不由咂舌:“您還想讓南鳶兒入府?”
紀靳墨挑眉道:“難道不應該嗎?”
“那,那個南……”
“南詩影。”南朝尹提醒道。
“對,那個南詩影,王叔待如何?”
“做個貴妾,也算是擡舉她了。”
紀泓當然不能讓南鳶兒嫁給他紀靳墨,但一時又沒有特別好的理由,不由有些語塞,南朝尹此時突然再次悲呼:“臣,臣那可憐的女兒,如今還不知被那逆女藏到了哪裏,王爺,臣,臣不是不願讓臣女嫁給您,是臣,真的沒辦法啊!”
“哦?這麼說來,南鳶兒失蹤了?”紀靳墨籠了籠衣袖,開口道:“那還不張貼告示,讓巡防營去尋。”
“不,萬萬不可!”
南朝尹忽的擡起頭來,若發了告示,他家鳶兒的名聲就要徹底毀了。
紀靳墨的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扣,發出的輕響讓在場衆人的心重重一跳:“這麼看來,丞相也沒有多關心自己的女兒嘛,還是說,丞相剛纔所說的不過是臨時想出來敷衍本王的託詞?”
“老臣不敢!”
南朝尹誠惶誠恐的說道:“老臣只是擔心鳶兒的名聲,鳶兒,鳶兒她何其無辜,怎麼能因爲那個孽障,就被毀了名聲呢,那不是逼着我的鳶兒去死嗎!”
“活着見人,死了見屍!”
這八個字說的,若滾滾驚雷自南朝尹的頭頂轟下,炸得他耳膜嗡鳴。
“王爺!”
南朝尹滿目駭然。
紀靳墨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詢問道:“怎麼,丞相似乎很不滿意?”
語落,他又將目光對準了坐於龍椅上的紀泓,語氣並無半分恭敬:“皇上不是問本王的想法嘛,如今本王提了要求,皇上怎麼又不說話了?”
紀泓被哽的面色難看,他以袖掩嘴的咳嗽了好幾聲,侍奉在側的總管太監忙將茶端到了他手邊,擔心的說道:“陛下快喝口茶壓一壓。”
紀泓接過太監手中的茶,抿了一口,這纔將咳嗽壓了下去。半晌,才道:“王叔,您這不是要逼死那南鳶兒嗎?”
紀靳墨眼底似有寒光傾覆,聲音凌厲的叱問道:“那皇上是要本王嚥下這口氣了?”
滾滾的煞氣撲面而來,被紀靳墨這雙且戾且冷的眸子凝視,紀泓只覺得背脊頓時豎起了一層汗毛,伺候在側的太監死死地垂着頭,只覺得自己像是漂泊在狂風駭浪中的浮萍,隨時都有被巨浪侵吞的可能。
“哎!”
紀泓突然嘆了口氣,轉而望向南朝尹:“丞相,子不教父之過,令千金做出這樣的事,於情於理,確是該給王叔一個交代。”
他斟酌了片刻,下令道:“丞相有愧皇恩,教子無方,罰俸半年,禁於府邸幽閉思過三個月,直至年底圍獵,方可出府。”
“王叔,這樣的懲罰,您可還滿意?”
紀泓轉頭詢問紀靳墨,他微垂的眼角里藏匿着蝕骨的寒意,但臉上卻看不出分毫。
紀靳墨勾了勾嘴角,反問道:“只如此?”
紀泓的眼底閃過一抹溫怒,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壓低着聲音,問道:“王叔還要如何?”
“如何?”
紀靳墨笑了:“那就得問丞相了!”
“欺騙親王,實乃大罪,雖不是臣之意,卻是臣之過,臣自願奉上城南礦場的地契,只求能得到王爺的寬宥。”
南朝尹朝着紀靳墨深深一拜,將南家三成的收益拱手相讓。
紀靳墨一籠衣角,豁然起身:“丞相既已知錯,那本王就給皇上與丞相一個面子,保留南詩影正妃的位份,算是全了南家的臉面。”
“臣,叩謝王爺。”
紀靳墨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轉而朝紀泓道:“既如此,本王就告退了。”
語落,沒等皇帝開口,就已轉身離開。
紀泓的話哽了喉嚨,他望着就紀靳墨的背影,漆黑如深海的眸子裏,似有巨獸在翻涌咆哮。
直至紀靳墨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紀泓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拿起手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紀、靳、墨!”
一字一頓,殺氣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