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敬怒氣衝衝的自堂後走了出來,對鄒城一將鳳巒放走的舉動十分不滿,鄒城一十分理解劉宇敬痛失愛子的憤怒與悲痛,他也允了他的請求,破例讓他待在內堂旁聽,可這不代表會允許他對自己指手畫腳與無理指責:“劉大人,令公子的事情我也深感痛惜,讓你旁聽已經是全了我們的同僚之情,至於案件怎麼審理,怎麼判,就不需要你多言了!”
劉宇敬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釘子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一張臉黑了白,白了紅的,圓瞪的眼睛裏血絲瀰漫,就連眉頭裏都染了火,可眼前這人不是什麼小官小吏,是與他平級的一部尚書,縱然他心中怨恨難平,怒氣翻滾,也不好與他翻臉。
“鄒兄,是我失言了,可……”
“劉兄,我剛纔去看了令公子的屍身,其胸口處的傷口已然腐爛生瘡,這傷口若放在乞丐身上,自是正常不過,可劉兄,這是您的嫡子,堂堂朝中一品大員的嫡子,會任由傷口嚴重到這個地步而不去診治?”
活生生的兒子如今成了別人口中的屍體,劉宇敬又是一陣悲從中來,即便他這個兒子早已讓他失望不已,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裏的悲慟根本無法平息,可他縱然心緒難平,也在第一時間聽明白了鄒城一的意思。
“所以我兒的死,另有原因?”
鄒城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劉大人,刑部會再次複驗令公子的屍身,還望劉大人見諒。”
“我明白的!”
“只是鄒兄,如果最後證明我兒真死於鳳巒之手,那……”
“我自會秉公辦理,但劉大人,縱然如此,鳳巒也只會落得個過失殺人的罪名,還望你能早做好心理準備。”
劉宇敬沉默了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
……
刑部的仵作複驗了劉凌的屍體。
“大人,有發現!”
仵作用刀劃開了劉凌胸口上的傷,取了些血肉,放置在了盛滿清水的杯子裏,他指着杯子,對鄒城一道:“血的顏色不對!”
說着,他又拿起了杯子,放在鼻下聞了聞。
“大人您聞!”
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所以將杯子舉到了鄒城一面前,鄒城一附身聞了聞,眉頭擰在了一起。
這是什麼味兒?清香中還有些發苦。
“是杏仁!”仵作道。
鄒城一豁然開朗:“對,是杏仁味兒!”
“所以呢?”鄒城一問。
仵作放下杯子,說道:“大人,正常人死後,血液就算會凝固,但無論如何,血的味道是不會變得,劉凌的屍體內的鮮血含有杏仁的味道,只能說明他傷口處有什麼東西或者是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體內,改變了血的味道。”
“而且……”
仵作說着,走到劉凌的屍身旁,扒開了他的衣服:“大人請看這些屍斑!”
“屍體的屍斑呈現的位置不對!”
“如果劉公子是在深夜突然身亡的話,那麼他的背後是不應該出現屍斑的,可您看。”仵作將劉凌的屍體翻開,鄒城一可以很清楚看見他後背的屍斑。
“大人,如今屬下只有一個問題。”
“什麼?”
“京兆尹的仵作在驗屍時,屍體可出現了屍斑?若沒出現,那屬下百分百可以確定,劉凌的身體裏一定有什麼東西延緩了屍斑的出現;可若是出現了……”
後面的話仵作沒有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若是出現了京兆尹的仵作還給出瞭如此可笑的結論,那麼那個仵作,必定有問題。
鄒城一點了點頭,第一時間下令提審京兆尹的仵作——園藝!
刑部差役趕往園藝家中,卻撲了個空!
園藝不見了!
“不見了?畏罪潛逃了?”鄒城一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真有問題。
可他明明記得,對方曾是一個爲了所謂的公平正義怒而離開的人,不過數年時光,難道就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鄒城一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只是有些氣惱,自己竟然犯了一個這麼大的錯誤,他該在接收劉凌屍體的那一刻就進行復驗纔是。
只是現在想這些,已經爲時已晚了。
“張貼告示,通緝園藝,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給本官將人找出來!”
刑部的動作很快,但王府的動作更快。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全力尋找起了園藝。
當天夜裏,就得到了消息。
“死了?”
影衛確實找到了人,但找到的卻是園藝的屍體。屍體被沉了江,衝到了下游,不知是兇手的運氣不好還是園藝死不瞑目,不過半日,就浮了上來。
“死因?”南詩影詢問道。
“一刀斃命!”
“刀口只穿心臟,瞧這傷口,是個用刀的好手。”
南詩影嘖了聲,轉頭看紀靳墨:“爺,你說是對方的手段太粗糙了還是運氣太差了點,怎麼這麼快就露了破綻?”
紀靳墨捻着珊瑚手串,斂着的鳳眸裏瞧不出任何情緒,小曼蹲在一旁的軟塌上,正對着南詩影扔給她的醫術抓耳撓腮,其模樣與狗子簡直是如出一轍。
餘光瞧見她,南詩影眼底的諷刺都似是氳上了一層柔光。
紀靳墨的眼尾越發的下垂了,睫毛在眼下打出的暗影,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鷙冷冽,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冷了。
沉默的沒有理會南詩影。
南詩影打了個寒顫,瞳孔微漲的看着紀靳墨,眼角抽搐的似是瞧見了什麼不得了東西。
“爺,現在是寒冬!”
不需要冷氣啊喂!
你這麼會製冷,你留着夏天冰西瓜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