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嵐連忙開口,聲音打在蛇坑的內壁上又反射上來,嗡嗡的似是隔了一層罩子:“苗疆本就是大離皇室的分支。”
“哦?”又見辛密啊,南詩影眼前一亮:“展開說說!”
“大離……”
大離皇室與苗疆的關係,要追溯到一百年前,一百年前,他們族中分爲了兩派,一派是固步自封的保守派,一派是開拓創新的激進派。
保守派覺得應該封山鎖寨,以此必禍;激進派卻覺得,應趁天下大亂時去外面創出一片天地,這兩派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一族就此割裂。
保守派最後是以族村爲寨的苗疆;激進派則開創了大離盛世。
“若這般說來,你們本是同族,大離皇室爲何會要將苗疆趕盡殺絕?”百年前一族,也不過三代,血緣雖稀薄,卻也是正經的同宗同源,再說苗疆不過屈居一偶,大離皇室又爲何要大動干戈?
陰司嵐沉默了幾秒,道:“因爲苗疆有人想要指染大離皇室。”
南詩影:“……”
“不會是你吧?”
陰司嵐動了動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呵,瞧你這意思,不是你也是你們陰氏一族了,這叫什麼?自作孽不可活?”南詩影對苗疆可沒有任何同理心,她笑的諷刺而憤怒:“所以這就是你們來臨淵搞風搞雨的原因?”
“這就是你們給紀靳墨下蠱的原因?”
“你們因自身的野心自身的慾望吞食惡果之後,還要用別人的性命與別人的國家報這你們本該承受的懲罰?”
南詩影只要一想起紀靳墨這些年來所收到的折磨,就恨不得將一切的痛苦統統加註到陰司嵐以及所有苗疆餘孽的身上。
她壓着陰司嵐的腦袋,陰司嵐整個上半身都漫進了蛇坑裏,她用胯骨扣住蛇坑邊緣,這纔沒有掉進蛇坑。
她努力的掙扎着,可奈何手腕與腳踝都被折斷。
南詩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抓着陰司嵐的頭髮後退了幾步,將她拖離了蛇坑邊緣。
死裏逃生後,陰司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整個人像是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已經溼透了。
“真是沒骨氣,我本來還想試試那個油鍋呢。”南詩影踹了她一腳,然後彎腰再次拽住了她的頭髮,又如拖死狗吧,將人拖下了賭命臺。
“花娘,改日再見~”
花娘站在一品居門口,目送着南詩影拽着那女子上了馬車,又瞧着馬車揚長而去,這才轉身回了屋。
馬車飛馳,陰司嵐躺在馬車的車板上,努力的仰起頭望向南詩影:“你想知道我都說了,你還想怎麼樣?”
南詩影微微一愣,低頭看她:“什麼怎麼樣,當然是將你送回天牢了。”
陰司嵐張了張嘴,她要將自己送回去?
難不成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殺她?不,若她不想讓她死,就一定不會讓她睜着眼走過宮裏的那條暗道,她爲何臨時變了主意,總不會是因爲聽到了一個辛密所以心情愉悅的決定放她一馬吧?
就在陰司嵐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馬車忽然產生了劇烈的顛簸,而後傳來了馬的嘶鳴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穿透馬車的左側車板,狠狠地釘在了右側車板上。
“娘娘,有刺客!”
玄一的聲音自馬車外穿了進來,陰司嵐還在望着射入車板上的利箭,聽到車外人的驚呼,豁然擡頭望向南詩影。
娘娘?
娘娘?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腦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娘娘二字。
鳳巒紀靳墨,南詩影紀靳墨!
南詩影與鳳巒的身影最終在她腦中重疊在了一起。
“你是南詩影?”陰司嵐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名震京都的神醫鳳巒,竟然是被南朝尹當成廢物替嫁入王府的南詩影。
廢物?
若她這樣的人都算是廢物的話,那南鳶兒算什麼?算垃圾嗎?
“幸會~”
南詩影衝她咧嘴一笑。
而後俯身,一把鉗住了陰司嵐的脖子,起身撩開了車簾。
街上已是一片狼藉,街道兩旁散落着胭脂、糕點、瓷片、首飾……整條街以不見半個百姓,身穿黑衣的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將馬車包圍。
左後方的屋頂上,趴着一個拉滿弓箭的弓箭手。
南詩影將陰司嵐擋在身體左側,笑看着這羣竟敢當街行兇的蠢貨,笑意蠱然的砸了咂舌又無比惋惜的嘆了口氣:“哎,他們可真是愚蠢呢,你說呢?”
陰司嵐望向四周的黑衣人,倏然轉頭,目光閃爍着駭然之色:“你將我帶出天牢的最終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怪不得,怪不得她這般有恃無恐。
“走,快走!”陰司嵐面容猙獰的衝着衆人大喊,苗疆留在京都的後手本就不多,若在折一批,在京都就算是全瞎全盲了!
“別激動啊!”南詩影笑:“我若說我沒有安排人手,你可相信?”
陰司嵐此時哪裏肯信南詩影的鬼話,沒有安排人手,那這場引蛇出洞算什麼,算自掘墳墓嗎?
“走啊!”
陰司嵐瞠目欲裂。
就在這時,一支利箭自斜前方呼嘯而來,速度之快只是眨眼就以無限逼近南詩影的眉心,南詩影的眼睛漫出一道金光,在她眼中,利箭的軌跡清晰可見,利劍的速度緩慢得猶如蝸牛在爬。
她肩膀一抖,將陰司嵐拽到胸前,利劍刺穿了陰司嵐的琵琶骨,並正好卡在了裏面。
鮮血飛濺,炙熱的血液淋在南詩影的臉上,自她額頭順着眉骨緩緩流淌,流到眼簾,被長長的睫毛阻擋,又因睫毛承受不了鮮血的重量,而一滴一滴繞過她的眼睛滴在她的臉頰上。
南詩影眉頭輕蹙,血液淋在臉上的觸感讓她面色微沉。
她拿出手絹,包裹住了刺穿陰司嵐琵琶骨的利箭箭身,用力往後一把,箭尾的翎羽自陰司嵐體內穿過,帶起的痛楚讓她發出了慘烈之際的叫聲。
南詩影一把掐住了陰司嵐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你們想要她?想救她?”她笑着,將抽出的利箭再次刺進了陰司嵐的身體裏。
鮮血又染了她一身一臉。
此時此刻,她就像是一個自地獄屍骸中爬出來的惡魔。
就連玄一都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