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尹見南詩影神色忽變,不用回頭,亦能感受到來自紀靳墨身上那凌然的煞氣與徹骨的寒霜。
他一改責問的神色,怒而喝道:“你個孽障,還不趕緊讓人放來你的姨娘!”
“呵~”
冷笑聲自他身後傳來,紀靳墨越過他,徑直的走到了南詩影的身邊,低頭看了看她後轉身站在了南詩影的身邊,問南朝尹:“丞相這是在同誰說話?”
迫於紀靳墨的淫威,南朝尹只能壓下心頭的憤怒,緩聲道:“不知拙荊如何得罪了娘娘,臣在這替拙荊向娘娘賠個不是,還請娘娘能夠看在拙荊不過一介深閨婦人實在上不得檯面也不知曉分寸的份上,就饒過着她一次吧!”
南朝尹將劉氏貶得一無是處,平日裏南朝尹對劉氏都是溫柔細語的哄着、寵着,即便是這些日子他一直宿在王氏那裏,也不曾這般當年的羞辱過她,理智上劉氏知道老爺這般說是爲了讓南詩影那個賤人放了自己,可在感情上,劉氏仍舊覺得心若被萬劍刺穿,悲痛不已。
她本就淚眼婆娑,如今卻緊咬着脣瓣,足將脣瓣咬出了血,也沒有在痛哭一聲。
“哦?丞相既然如此看不上令夫人,何不休妻再娶?”
紀靳墨爲人冷酷,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有種被瞬間冰凍的錯覺,可若他開口說話,那說出來的話便是又狠又毒,南詩影長覺得,紀靳墨上輩子一定是個山民,平素裏不幹別的,光去山裏挖筍了。
山上的筍都要被他挖沒了!
這話說得,已經是用腳在踩南朝尹的臉了,可南朝尹愣是忍了下來,但聲音卻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這是臣的家務事,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娘娘,臣求娘娘放過拙荊吧!”
南朝尹說着,緩緩跪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也跪在了茶盞的碎片之上,碎片刺破肌膚,南朝尹眉頭微皺,卻又在瞬間平復了下來。
南詩影衝他挑眉,而又垂下了眼簾。
將內心擔憂緊張而表面卻要裝作漠不關心的戲碼錶演得淋漓盡致,若非紀靳墨早就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非要被她的演技騙過去不可。
她還常說旁人不去南曲班子唱戲實在是可惜了,要他說,最該去南曲班子唱戲的人就該是她。
“呵,若本宮說不呢?”她的手扣着衣角,聲音有些發悶,身上手上的某些小動作詮釋着她內心的不平靜。
南朝尹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扣頭。
地面的碎瓷片實在是太多了,大的小的,還有肉眼無法瞧清的比石子沙粒還要渺小的瓷片碎渣,南朝尹重重扣頭,擡起頭來時,鮮血順着動作在半空扯起了一條血線。
“你……”
南詩影聲音微顫,身體比思緒要快了一步,已經做出向前邁步試圖攙扶的舉動。
紀靳墨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轉頭,問道:“影兒,你關心他?”
南詩影動了動嘴,好半天才緩緩開了口,話還沒出口,就先是傳來一聲嘆息,而後才道:“他……他畢竟是臣妾的生身父親,臣妾縱然狠毒了他,可卻仍舊會擔憂會不安,臣妾知道這樣的說辭這樣的情感十分的矛盾,臣妾也知道王爺不願看見什麼,不願聽到什麼,但臣妾卻不想也不願騙王爺。”
“王爺,臣妾……”
南詩影咬了咬牙,眼底沒來由的浮現起一層水霧,我見猶憐的模樣哪裏還有剛纔半分的跋扈與狠辣。
瞧見南詩影這自然到根本無需鋪墊的情緒轉變,南府的下人終於明白了王爺不顧五小姐的身份不追究她替嫁入府、對她萬般寵愛的原因了。
誰能抵擋馴獸的快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