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牌位被擺放在了南府祠堂,棺槨運往臨湘祖墳。
當天夜裏,護送棺槨離京的南嶼晉偷偷將母親的屍體偷了出來,帶回京都。
賈環來報,南嶼晉求見。
在見南嶼晉時,他肉眼可見的滄桑了許多,連夜趕路,更是一副風餐露宿的模樣。
“求神醫爲我母親驗屍。”
南嶼晉跪地,重重磕頭,在擡頭時,額頭滲出了鮮血。
王氏的死因其實已經確定了,根本無需再解剖,與對劉氏的恨不同,即便是原本的南詩影,對王氏,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仇恨。
那日的說辭,也不過是說給南朝尹聽的罷了,她沒想到南嶼晉竟有如此魄力,當真要開棺驗屍。
只是南詩影沒有鞭屍的癖好,王氏的罪孽也遠沒有到需要被鞭屍的地步,她走到南嶼晉面前,緩緩蹲下,湊到他的耳邊說道:“其實那日我就已經檢驗出了令堂的死因,只是那日人多眼雜,又不想招惹太多,所以並沒有說出來罷了,南公子,我最後問一遍,你當真想要知道令堂的死因嗎?”
南嶼晉擡起頭,目光透着堅韌與執拗,他重重點頭:“想,請神醫如實以告。”
“好!”
“我所說的皆是我所檢驗出的結果,至於你信或不信,聽從本心即可。”
南嶼晉點頭。
“令堂是中毒而亡。”
“所中之毒名叫幽蓮,幽蓮這種毒藥對身強體健的人並不致命,但對身體孱弱之人,卻是劇毒,會讓中毒者心臟衰竭,最後心梗而死。”
南嶼晉緊緊地攥住拳頭,哪怕心中早有猜測,可當他聽到母親真是死於中毒而非自然死亡時,仍舊難以控制住心頭的悲憤與殺意。
南詩影將檢驗幽蓮之毒的藥粉遞給他,對他道:“這是可以檢查出幽蓮的藥粉,我聽說藺陽伯爵府的五夫人與令堂相繼逝世,藺陽伯那邊沒有請我去檢驗,我也不好擅自登門,南公子若是想要查出害死令堂的兇手,不如去檢查一下五夫人的死因。”
“還有,令堂雖然中了幽蓮,可幽蓮並非是一種快速起效的毒藥,所以令堂若不是之前就中了毒,那便是南府裏有什麼能夠誘發幽蓮快速毒發的藥物,這個粉末也能測出幽蓮的誘發物。”
“粉末變成粉色,既是中毒,也說明有誘發物。”
“好了,言盡於此,南公子請回吧。”
南詩影將幽蓮的事情透露給了南嶼晉,至於猜測的王氏的死是爲了拖延南嶼晉婚期的事情,她一字未提,他們王府本是處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別因爲透露太多而被人當成佈局者,那便要冤枉死了。
……
正月十五開朝後,臨淵與大離使臣又打開了嘴炮,談判桌上以理服人,服不了人,那就罵對方老母,噴口水放屁,王騫承原來以爲文官都是一羣儒雅的讀書人,如今瞧他們挽袖子罵街的架勢,簡直與街頭的潑皮沒有什麼兩樣,他天天坐在邊緣角落,還要被上司同僚拉着一起罵街。
王騫承漸漸地放飛自我,展現出了身爲前紈絝子弟的優良品質——罵街罵的賊難聽。
柳城之前還想着喫瓜看戲,如今也被拉到的桌前,一罵就是一整天,除了用午膳的時候能夠中場休息一下,其餘的時間都在罵罵咧咧,嗓子都要快罵冒煙了。
合談,好一個合談。
這場合談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王氏出殯後,南朝尹重新上朝,脫離朝堂不足三月,可一切卻都變了模樣,熟悉的面孔少了許多,他也從百官之首的站位,退到了百官中央。
“陛下,南夫人離世,南公子守孝,那兩國聯姻的婚事,要如何進行?”禮部尚書向前一步,問出了最近除了合談之外最需要解決的事情。
王氏逝世,南嶼晉三年內不能娶妻,難不成要讓大離的惠安公主滯留臨淵三年?
紀泓已經聽說了整件事情,更聽說了皇叔與皇嫂的猜測,只是如今,這件事確實需要解決。
紀泓微微擡眸,望向站在人羣中的南朝尹,這個老狐狸倒是站的安穩,南府前後辦了兩場喪事,先是喪子而後喪妻,之前都說皇嬸是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可他怎麼瞧着,南朝尹更陪得上這個稱號呢。
之前莫不是他爲了隱藏自己是喪門星的事實而故意將事情栽到皇嬸的頭上,污衊皇嬸的吧!
“南大人,這雖然是臨淵國事,但也可算是你的家事,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他想穩坐釣魚臺?他想都別想!
紀泓直接點名,讓南朝尹出列。
“臣不敢,臨淵與大離和親是國之大事,一切由陛下做主便是。”南朝尹恭敬行禮後,說了一句廢話。
柳萬鈞看了他一眼。
陛下這個時候將南大人叫出來,怕是希望藉由南大人的嘴說出‘家事不比國事,守孝之心重於形式’之類的話,以此縮減南嶼晉的守孝時間,往日最能揣測聖意的南大人如今竟似是沒有讀懂陛下這話的潛在含義,很難說他是因親人前後逝去而備受打擊一時沒能緩過神來,還是故意爲之。
這種事,若不當事人親自說出口,即便是陛下,也不能冒然提出減少孝期的事情,這說出口,容易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紀靳墨聽到南朝尹的回答,冷冷一笑:“南大人平日裏常常將家國天下襬在嘴邊,曾言,無國便無家,又說,願爲國家爲百姓拋諸一切,本王還以爲你南大人是知行合一的君子,原來不過是欺世盜名的僞君子,皇帝,就這樣的人,你早該讓他滾出朝堂了,你竟然還留着他,瞧見了嗎?他這是在怨恨你貶黜他,故意跟你作對呢。”
雖然衆人知道王爺這是在藉着打壓南大人而諷刺陛下,可卻不得不承認,王爺這話說的其實在理。
王爺雖然沒有明說,但衆人又豈會聽不懂?
同朝爲官這麼多年,誰又不瞭解誰?作爲曾經最能體察聖意的人,南大人又豈會聽不明白陛下剛剛那話的用意。
不過是故意的罷了!
哎!
南大人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