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從藥王谷前谷主的手裏救下了一衆孩子,最後爲何獨獨只奉權活了下來,而他竟然還一直隱姓埋名的撫養奉權長大成人?
之前奉權失蹤,他順勢出山,到底幾分真又幾分假?
還是說,藥尊的投敵只是爲了保住奉權的命?
這場針對臨淵的棋局,佈局之久,所謀之深,細細查來,簡直讓人心驚,王府內的側妃、皇宮裏的太后、朝堂上各省各部的大臣,一樁樁一件件,抽絲破繭之下隱隱露出的輪廓,宛若一張巨大的足以將臨淵吞沒的網。
這不是一日一月可以編制出的巨網,必是累經數載甚至是數十載才能完成的事情。
而藥王谷,這個作這場局中無法忽視的重要一環,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是否如他們所言,保持中立,不設朝堂呢。
沉默的時間有些久,空氣漸漸凝結,膝蓋接觸地面,寒氣順着膝蓋骨蔓延全身,寒意不僅僅只侷限在頭皮,眼前人垂眸沉思時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氣勢,如呼嘯的颶風、如洶涌的潮水、如從天墜落壓在背脊上的高山,欒文成一時覺得自己像是廣闊無垠的天地間的渺小塵埃,他低着頭,望着眼前人的腳尖,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卻覺得自己需要墊腳仰頭用盡全力的去看,才能窺探到零星半點。
欒文成有些心悸,只是多年來磨鍊出的心性,讓他沒有將心中的情緒袒露出來。
沉默中,屋門被人從外推開,青媛取來了手術所用的器具。
很全。
夠用!
青媛眨巴了下眼睛,又側着頭去看小師叔,小師叔微微上翹的脣瓣紅潤水嫩,落在器具上的眸子又黑又亮,不見半分涼意,好似剛纔她瞧見的薄涼而森然的眸只是恍惚間的錯覺。
察覺到一雙眸子直勾勾的落在自己的臉上,南詩影沒有擡眸,只是擡手揉了揉對方的小腦袋瓜子,直到將對方的頭髮揉亂,這才心滿意足的放心了手,指揮着她講器具拿到旁邊的屋子裏。
南詩影邁步往外走,餘光瞥見仍舊站在原地的欒文成,腳步微頓,轉頭說道:“你想在屋裏等或是屋外等都行,可若想親眼瞧着,那我就只能讓你看一場活體解剖秀了。”
她聲音溫潤,可說出來的話卻透着森森冷意,一句警告,也是說的這般陰陽怪氣,欒文成覺得她不像是個醫者,更像是一個笑裏藏刀的政客。
“下官明白。”
欒文成抱拳躬身。
南詩影聽後,轉頭離開了房間,又踏步走進了另外一個房間。
欒文成站在緊閉的房門前,轉過身,看着正在幫忙打掃衛生的下屬——終歸是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