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驚詫的眼光下,巨大頭顱痛苦哀嚎。
“別打了!哎喲!別打了......”
那頭顱一邊痛苦喊叫,一邊求饒,其上紅色戾氣不團聚集,試圖阻擋柳青源的柳條抽打,可那柳條卻視戾氣不存在一般,每一次都能結結實實打在臉上,激盪起無數血肉紛飛。
“這......”
紀源與虎寶皆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不是說這是個絕世大魔頭麼,怎麼用柳鞭抽打幾下就萎了。
而且在二人眼中,柳條每次抽打,那頭顱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几分,連續數十鞭下去,已經只剩原先一半大小。
柳青源見了也喜上心頭,唸叨着“哎喲,原來是個外強中乾的傢伙,來來來,不要求饒,硬氣點,莫叫柳爺爺看不起你!”
說着,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
而那頭顱原本眯成一條線的雙眼,在柳條的抽打下,兩道看似血淚的戾氣從眼眶中汨汨流淌下來,眼看又一次抽打下來,話鋒一轉,說出了一個驚天之祕。
“住手!若將我打死了,衍幻小兒也活不成!”
“嗯?”
虎寶心念微動,衝到柳青源身前,擋下又一次攻擊。
“你說什麼?”
那頭顱間虎寶出手,長舒了一口氣。
“哼,衍幻小兒言而無信,竟敢叫你等小輩羞辱與我,下次修行,看老夫還配不配合!”
這話說得眼前三人不明所以,柳青源退到紀源身側,二人皆不說話,身前的虎寶卻微微顫動着身子,身上靈氣涌動,緩步上前。
“你!說!什麼!”
虎寶將自己出神境巔峯的氣息全然爆發出來,形成一股極其猛烈的靈氣波動,身上衣服獵獵作響。
擡起一隻手,向那頭顱成爪狀,頭顱面前赫然出現一個利爪虛影,近在咫尺,就要將其握住。
頭顱面色微動,不再以戾氣阻擋。
“我......衍幻小兒與我有過一場交易,他留我性命於此地,我助他修行,你等晚輩自然不知此事,可若你們幾個將我滅殺了,將來他怪罪下來,就怕你等擔待不起。”
然而虎寶卻沒在意之後的內容,沉聲問道“你叫我家主人什麼?”
“衍幻......神君。”
虎寶這才點了點頭,紀源湊到她身邊,問道“爲何如此之弱?”
虎寶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而後又看了看柳青源。
“想必在此處關了如此之久,沒有得到任何補充,修爲大跌,柳......”虎寶稍稍停頓。
紀源補充道“他叫柳青源,叫他木頭即可。”
“可能是柳木頭本體是植物,沒有血肉在身,戾氣傷不了他。反倒是柳木自古便對鬼魅邪祟有着先天的剋制之用,此消彼長,原本修爲大跌成了強弩之末,在柳枝的抽打下自然撐不了幾下。”
這番分析,再次證明了虎寶那句,我笨,但不傻。
紀源點頭表示認可,但眼下有兩個問題。
其一,與自己相關。身後的女鬼,或者說虎寶的影子爲何對這頭顱會有所感應,又或者說,爲何對戾氣如此敏.感。
其二,這頭顱口中所說的,他助衍幻神君修行具體是什麼,這其中定存在着某種驚天之祕。有可能與整個衍幻仙宮的覆滅存在着不爲人知的聯繫。
在聽完紀源的看法後,虎寶撤去手中術法,暗自思量。
許久,以心聲向紀源說道“我雖答應過狸爺爺不幫你們尋寶,但此事事關仙宮當年覆滅的原因所在,可能需要你幫忙查探。若能得出一個滿意的結果,影子我不要了,接下來的尋寶我幫你出手。”
紀源沒有過多思量,點頭應允。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柳青源施展渾身解數壓制住那顆頭顱避免反噬,紀源在一旁壓陣,時刻觀察那顆頭顱的氣機變化。
虎寶則席地而坐,感應自身神念所在,口中輕吐一個“出”字。
在紀源詫異的眼光下,一個身形化虛的虎寶從自身天靈蓋上冒了出來,飄在空中。
“這!就是出神境的神遊神通!”
紀源不禁出言感慨。
所謂神遊便是在蘊靈與脫胎二境圓滿之後,身體與神識都達到一定程度,神魂不再畏懼天地間的陽氣罡風,可脫肉身遨遊寰宇。
此法算不得修行術法,反而歸至該境界的本命神通,不論是何種修行路數,只要到了出神這一境界,自然可以施展,唯一不同的是,施展此神通後效果好壞取決於施展者的實力高低。
好處在於神遊天地的速度極快,相較於御風飛行或更高級的飛遁之術快上不止百倍,且神魂可自由出入多數地形,甚至是某些威力不會太強的阻隔禁制。來無影去無蹤,若想行刺殺之舉易如反掌。
壞處則在於神魂離體之後,不論是何種術法攻擊都會效果大減,且受到的傷害會比平日更重。且神魂終究無法於世間長存,不可離體太長世間,不然輕則有損自身道行,大病一場。重則修爲大損,甚至跌境。若在離體期間肉身損毀,便只能另尋寶物棲身,或直接尋找低階修士奪舍。
用紀源的理解,神魂離體之後速度加快了,攻擊和防禦降低了,且持續時間還不能太長。
在虎寶神魂出現之後,轉瞬便鑽入那顆頭顱之內。
那頭顱已然被柳青源壓制得喘不過氣來,間虎寶的神魂入侵,哪還敢有半分懈怠,厲吼一聲,破口大罵。
“無恥小賊,趁人之危......”
“衍幻小狗,背信棄義,不得好死......”
“......”
正叫罵着,聲音戛然而止,雙眼迷離,緩緩閉上,一身磅礴戾氣急速收攏,紛紛由七竅之內倒卷而入。
紀源雙目環睜,喜笑道“成了?!”
本是脫口而言,沒想到身後女鬼卻開口道“我叫紀源......”
“什麼!佔了下風?”
紀源大驚,本以爲對方受困太久修爲大跌,又有柳青源出手壓制,以神遊神通入侵其內可輕鬆獲取有用信息。哪知道這廝雖然境界沒了,歸真境的神識卻是還在,虎寶即便再強也只是個出神境界,足足差了一個大境界,哪有半點優勢可言。
這可如何是好!
紀源開始着急,他修爲不夠,又不精通與神識相關的術法,一時間手足無措。
猛然間想起自己屢試不爽的殺手鐗,提起開天筆,卻發現虎寶乃是神魂出竅,屬於化虛之物,自己又要在何處落筆?寫些什麼?
僅僅猶豫了片刻,牙根一咬,打算死馬當活馬醫,走到虎寶肉身之前,正要落筆。
突然間,覺得身後一暖,待回過神來,背上的女鬼竟已經消失不見,趕忙朝那頭顱所在之處望去,恰好看見女鬼的身影從頭顱的右耳處鑽入。
“喲呵,都進去了?”
柳青源將手中柳條在頭顱之上纏得更緊幾分,而後站起身來,緩緩踱步,柳條始終連接在自己身上沒有斷開。
“臭小子,他們都進去了,要不,咱們跑吧?”
這話說得紀源內心一動,對啊,當日進入此地便是因爲女鬼趴在自己背上不下來,然後才被虎寶擄來的,現在兩個難纏鬼都去與那鬼頭老妖怪廝殺去了,不正是開溜的大好時機麼。
然而,轉眼又見地上盤膝而坐的虎寶肉身,心中惻隱突然升起。
自問,自與虎寶相識以來,對方從未對自己下過狠手,不僅如此,虎寶甚至都沒對他有過任何惡意。
反覆權衡“哎呀,算了算了,我紀源不是這種人。”
“切!”
柳青源極爲不屑,身後依舊掛着柳條,另一頭還是連在那顆頭顱之上,顯然壓制從未停止。一邊緩步向周邊幽暗處走去。
“不走就不走,還愣着幹啥,尋寶啊!”
紀源心中一亮,對哦,我是來尋寶的!
撒開腳丫子向着陰暗處跑去,嘴裏還不忘喊了一句“你別走遠了,還需要繼續壓制那頭顱......”
待看不見人影了,又傳來一句“虎寶的肉身也幫忙看着!”
柳青源無奈,罵了一句“我又不是你爹!”
手上卻沒閒着,又是兩條柳枝化爲觸.手,一條纏在虎寶肉身之上,另一條衝入黑暗,栓在紀源腰上。以柳條爲媒介,時刻洞察幾方狀態。
另一邊,血色頭顱之內。
虎寶的神魂在一片血色天地內奮力搏殺,天上地下,無時無刻皆有飛顱竄出偷襲。
噗嗤!
虎寶的利爪又一次將飛來的頭顱捏爆,而後認準戾氣最重的方向繼續向前遁去。
突然,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頭。
虎寶身形驟停,虛幻的身上白色靈光涌動,轉瞬間於頭頂形成一張巨網,將自己罩在其中。
然而,待她擡起頭時,血紅色的戾氣猶如九天而下的瀑布傾盆而下,重重撞在白色巨網之上。
虎寶雙頭上舉,苦苦支撐,地面亦如血色泥潭,雙足緩緩下陷,轉眼便沒過整個腳面,再過數息,已然到了小腿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