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意禮覺得她的等待快到頭了。
然而，查了賽程表，才知道，荀朗這次報名了蝶泳的100米、200米和自由泳的100米比賽，從小組預賽，再到半決賽、決賽，幾乎每天都有比賽。
因此，棠意禮又添加了每天刷體育新聞的習慣。
但很快，她就發現隨着賽程推進，荀朗上頭條的次數，越來越多，全運會到達尾聲時，荀朗已經拿到了兩塊金牌，成爲炙手可熱的紅人。
即使是這樣，荀朗的主項100米蝶泳，都還沒開始。
大美人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100米蝶泳決賽那天，棠意禮買了張票，決定去看現場。
窄腰寬肩大長腿，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憑什麼別人可以隨便看，她卻要隔着屏幕看？！
棠意禮誰也沒告訴就出發了。
荀朗不知道，連傅溪也不知道她翹課去了哪裏。
開大G上路，一路往南開，途徑兩個高速收費站，棠意禮趕在比賽開始前的一個小時，終於到達體育館。
這是國家級大賽，現場安檢嚴格，前門已經排了老長的隊伍，都在等待進場。
棠意禮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想先去個衛生間，可無奈前門擠滿了人，便開車繞了一圈，在體育館後面一個偏僻角落，停了下來。
那裏不止有臨時衛生間，還有一個吸菸區，兩者挨着，就在半露天的塑料涼棚下。
風一吹，頭頂的樹幹嘩啦嘩啦空響，透着一個冷。
棠意禮快快解決了一下，出來想洗手，突然聽見隔壁傳來對話聲。
“……你的選拔成績一般，我力排衆議，把你推到這個賽場，你心裏得有點數……”
說話的人是雷朋深，那個老頭子，什麼時候說話，都咬牙切齒的，棠意禮一下就聽出來了。
“我知道。”
“光知道有什麼用？！”雷朋深冷哼，“我門下這幾個人，荀朗不用說了，程準才十八歲，都開始拿金牌了，你呢，沈浪，今年都二十四了，上全運會還得靠施捨，再不拿出點成績來，回去就準備退役吧。”
棠意禮腦子嗡得一下，退役兩個字，就像判了人家死亡一樣，她看不到沈浪是什麼反應，但連她都覺得，這話沉重得難以接受。
隔壁是良久的沉默。
棠意禮等了一會，以爲他們已經走人了，擦乾手，走出門。
哪知道，迎頭就撞上了沈浪，他蹲在門口，指尖夾着煙。
兩人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境下碰面，俱是一愣。
沈浪慢慢站起來，看了眼衛生間之間那層薄薄的隔板，表情有點狼狽。
棠意禮勾起嘴角，點頭示意了一下，匆匆往外走。
棠意禮自問和沈浪只吃過一頓火鍋自助，當時人多，誰是誰，她都沒分清楚，論交情，實在談不上。
棠意禮想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直接離開，但路過沈浪身邊時，她拿餘光瞥見沈浪好像洗過臉，連頭髮都是溼的，還在一滴一滴的掉水珠。
冬日寒風帶刃，這個男人實在有點慘。
走出去幾米遠的棠意禮，突然轉身，從馬鞍包裏掏出紙巾，走過去遞給沈浪。
沈浪顯然沒想到，還有回馬槍，遲疑一下，菸頭從右手換到左手，接過紙巾。
“謝謝。”
“那我先走了。”
棠意禮裹着白色的羊絨大衣，上車離開。
沈浪依靠在塑鋼門板上，看着車子駛出視線，指尖的菸灰，積了很長的一段，驀然落在地上。
……
游泳比賽的重頭戲，都在今天。
不僅有蝶泳的100米決賽，還有中長距離400米和800米的決賽。
觀衆席上坐滿了人，棠意禮買的二樓前排票，視野極好，她往身後看，發現還有泳迷拉起了橫幅——
某某隊加油！
誰誰誰必勝！
棠意禮拿眼睛掃了一圈，還好，還沒人舉她家荀朗的牌子。
她稍稍放心。
很快下午的比賽開始了，短距離比賽，安排在前面，運動員們挨個出場。
棠意禮在電視上見過，大廣播裏叫名字，攝像頭馬上給一個特寫，等真正看現場時，她才感受到，每個運動員都是觀衆心頭愛。
一出場，便是雷鳴般的掌聲，電視上，看到的熱切，不過十分之一而已。
很快，廣播裏叫到“北省代表隊，荀朗”時，現場一片沸騰，棠意禮坐在凳子上，跟着心口發熱。
場上，荀朗穿着長到腳踝的羽絨服，黑色泳帽和泳鏡，冷漠而肅穆，走到出發區，脫掉衣物，黑色長泳褲，緊緊包裹着堅實的大腿，又是致命性感。
棠意禮安靜坐在那裏，卻阻止不了砰砰亂跳的小心臟，周圍還能聽見有女生小聲交流——
“……在他胳膊上睡一晚，應該會落枕吧，那麼粗……”
“啊哈哈，你想得美，他們這種搞體育的，一晚上估計得換好幾撥人吧，一個人哪扛得住他造，還能讓你獨佔整晚？”
兩人笑容詭祕地一笑。
棠意禮莫名耳根發紅。
她還沒來得及深想這個問題，場上傳來一陣哨響。
比賽開始了。
因爲半決賽成績排名第一，荀朗在決賽站第四道，正中間，他擡手按壓泳鏡，固定好密封后，雙臂垂在身側，手腕帶動手臂，輕輕甩動，做肌肉放鬆。
熱身後，隨着哨響，他跨步登上出發臺，躬身、彎腰，手指觸臺，一聲發令槍，縱身前越。
棠意禮心臟緊縮。
一時間，場上場下，俱是一片沸騰，廣播裏解說員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
“……這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荀朗，今年二十歲……典型的力量選手，腰腹動力十足……一直保持領先，在這個項目上，他在國內絕對是領先，好，返身了……”
荀朗的水下腿，準而有力，快速觸壁後，依然保持了15米以上的潛水位移，然後出水，這時他已經把第二名的程準落後一個身位。
而第三名，來自蘇省，也是強隊中的高手，一直咬住，奮力追趕，水花一片翻騰，行至最後二十五米時，第三名已經悄然領先程準一個肩膀。
眼看有趕追荀朗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