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得知豐棠集團在排隊後，陳晟就想在暗中幫棠豐一把。
小少爺喜歡人家的女兒，這個忙，又是舉手之勞，陳晟沒費什麼力，就拿到了豐唐的上市文件。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股權結構那裏，盡是不妥的地方，陳晟這才稟告了紀南昀。
兩人一起過來，就是想把風險告知棠豐。
陳晟：“你們是不是找了一家叫青山資本的投資機構，和他們簽了對賭協議？”
這份對賭協議，棠意禮前天才看過，記憶猶新。
“是的，一年前爲了上市，我們確實找了很多家融資機構，最後選了青山資本，這也是爲了做大企業估值，能夠順利通過證監會審覈，才引進了新的資本方。”
“這個方案沒有問題。”陳晟耐心地給棠意禮講解，“是你們籤的對賭協議，嚴重不利於豐唐，一旦上市失敗，棠總很可能會失去公司的控制權，甚至破產。”
“這件事，你父親知道嗎？”
棠意禮已經沒有那麼確信了，猶豫了一下，說。
“我父親……應該知道吧。”
陳晟還想再說得深入一點，卻看見紀南昀擡手，陳晟自動禁言。
紀南昀：“青山資本，是誰介紹給你們的？”
從始至終，紀南昀只問了這一個問題，卻輕而易舉捏在棠意禮的神經上，她突然一陣心驚，半天才說。
“是蘭黛集團介紹的。”
陳晟下意識去看老闆，紀南昀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上市的事情，你們再考慮考慮。”
“我們趕時間，先走了。”
紀南昀起身，一身休閒高爾夫裝扮，從頭到腳的白色衣衫，完全超脫生意場之外，又以俯視角度，觀看衆生。
他的提示，已經那麼明朗了——豐棠集團，被危機四面包圍。
棠意禮魂不守舍地送客，完全陷入浪潮一樣思緒裏，又折回棠豐的辦公室，一個人坐了很久。
……
辦公室的另一側，荀朗估計着時間差不多，起身從休息室裏出來，聞到一縷煙味。
很多辦公樓都有這種情況，規定不許室內吸菸，但總有人犯懶，不愛下樓，就在貨梯門前的綠植後面偷着抽。
漸漸的，花盆裏堆了小山一般的菸頭。
荀朗不太喜歡這種烏煙瘴氣的氛圍，剛要走出去，就聽見外頭的男女，在閒聊。
關於他，和棠意禮——
“聽說是個運動員，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咱們大小姐的品味，倒是還不錯……”
“不過，你們剛纔注意到沒，那小哥哥剛進大小姐辦公室時，大小姐上來抱他，他一點反饋都沒有，眼裏沒有光，人像個柱子一樣，可見是不怎麼喜歡大小姐……”
“喜歡大小姐的錢就行了，喜不喜歡人的，有什麼——”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外面的空氣，突然冰封。
讓人隱約不安。
荀朗挪步出去查看，眉眼輕動，整個人也被凍住，立在拐角處。
原來是紀南昀和陳晟他們，出現在了貨梯這邊。
父子倆視線在空氣中一觸，猶如夜空炸裂的閃電，稍縱即逝，卻預告着山雨欲來的災難現場。
王簡不知情況，卻也感受到情況不對，以眼色勒令同事趕緊閃人，自己結結巴巴地，也不知道是解釋給誰聽。
“……今天，是奇怪啊，電梯壞了，我們只能走貨梯……貨梯環境不太好，紀先生您……”
電梯剛好到站，紀南昀徑自上了電梯。
陳晟含笑叫王簡，不用送了。
“是，紀先生慢走，陳總慢走。”
電梯門緩緩合攏，一路下行，紀南昀的脾氣當着陳晟，沒什麼可藏的，直接怒道。
“他怎麼在這？！”
陳晟也沒想到荀朗會在，實話實說。
“可能，是來談戀愛的吧。”
紀南昀刀子一樣的目光射過去，嚇得陳晟趕緊閉嘴。
紀南昀咬牙：“八百年不見他去一趟紀氏，竟然跑到這來了！”
“讓人當成什麼了？！我紀南昀的兒子，竟然喜歡喫軟飯，真是可笑！”
這話陳晟不敢接。
紀南昀：“你把那個兔崽子給我晚上叫回家！”
“您一會的航班回蘇省，不回翟府……”
紀南昀扶額，都是被不孝子給氣的，完全忘了這一茬。
叮咚一聲，電梯抵達一樓，紀南昀咬着腮幫子，直接放話。
“豐唐集團上市的風險，你差不多告知一下棠豐就算了，後面不用跟進了。”
陳晟斂容道：“是。”
……
落地窗外，已經有了暮色，太陽向着地平線墜落，房間裏裏一片金黃色的光。
棠意禮在辦公室裏坐了很久。
員工們都已經下班了，外頭空空蕩蕩的，荀朗站在棠豐辦公室門口，透過開着的門，望着棠意禮。
她一向快樂，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刻。
紀南昀的出現，像聲勢浩大的一片烏雲，遮住了兩個人的晴空，對於這一點，荀朗多少有點無奈。
他幫不上棠意禮的忙。
荀朗很有分寸地先敲門，問：“我可以進來嗎？”
棠意禮回神，一臉歉意。
“對不起，我忘記你了。”
隨着腳步靠近，荀朗分明看清棠意禮，精緻的眉宇間，蓄着憂愁，兩眼放空，盯着一處，好似時間靜止。
荀朗問：“他們和你說什麼了？”
棠意禮：“豐唐上市，可能有問題，需要擱置。”
荀朗：“那你怎麼想？”
“我？”
棠意禮雖然不懂資本遊戲，但有一點，她看得很明白。
“事業上，紀南昀比棠豐成功，那就說明，聽紀南昀的，肯定比聽棠豐的強。”
荀朗笑了下：“這個邏輯……倒也對。”
棠意禮強打精神，沒心沒肺地說。
“所以，以後請叫我，邏輯神人。”
荀朗等着棠意禮收拾好辦公室裏的文件，兩人牽着手，一起下樓。大概是各有心事，說好一起喫的晚飯，也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