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蓄意攻陷 >第119章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棠意禮早起時覺得頭有點昏沉。

    可能是搞亂了時差的緣故,睡了一覺,仍然覺得渾身乏力,她去餐廳只喝了一杯牛奶,然後秦聲就打來電話說到樓下了。

    從市區到工廠的路上,有點輕微堵車,不過上午的光線好,一路上可以看到異國街景,都是羅馬式建築,樓不高,勾勒繁複的線條,多數街道不寬,僅容兩輛車通過。

    密密鋪貼的石板路,帶來輕微的顛簸感,棠意禮把頭靠在頭枕上,慢慢覺得睏意上來。

    這時,秦聲說,到了。

    “這麼快。”

    棠意禮坐起身,打着精神,推門下車。

    上次來是晚上,看不清周圍環境,今天棠意禮再來,才發現工廠建在兩個小山的山坳中,通過蜿蜒公路,上山下山,至此一條通路。

    這次來接待秦聲和棠意禮的不是雷蒙得,而是昨天見過的一個副手。

    副手說,老闆昨晚喝多了,早上沒起來。

    然後領着他們二進工廠。

    路上,秦聲用中文冷言道:“你看見了,這羣人,散漫慣了,簡直拿他們沒辦法。”

    棠意禮:“那你還把工廠建在這裏?”

    “其實國內的廠多如牛毛,好多都給lv古琦代工……”

    “哦,我忘了,你之前是它們的主設計師,這些都熟。”

    似是覺得自己賣弄,棠意禮聳肩笑了一下。

    秦聲歪頭去看棠意禮紅撲撲的臉,揚脣問:“你知道我的履歷?”

    棠意禮:“高老師說的,她天天在我耳邊唸叨,想不知道都難。”

    秦聲單手插在褲兜裏,點點頭,過了好半天,才說:“我和高小姐,不是那種關係。”

    他的聲音像羽毛點水,輕而又輕,符合秦聲一向溫文爾雅的作風。但他眉頭微蹙,緊繃着脣線,又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棠意禮轉頭去看他,有點不太懂,又不是完全不懂。

    介於兩者間的猜測,讓棠意禮對秦聲突然而來的情緒,有點無措。

    但很快,不待棠意禮做出迴應,前面帶路的副手,又一次打開了倉庫大門。

    一股塵封的味道,飄然而出。

    棠意禮雖然專業不在此,但從小耳濡目染,是刻在骨子裏的敏感,她聞到了固色劑的味道。

    固色劑,是印染行業中的重要助劑,可以幫助織物提高色牢度。像這種化工添加劑都有很刺鼻的味道,原本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固色劑分爲國標、歐標,各種標準,這股味道在絕對內行人鼻子中,就有了非常細微的差別。

    棠意禮問副手:“這裏存放的都是豐唐的面料嗎?”

    副手撓撓頭:“只有你們的。jared的工作室只從你們那裏採購了面料,我們也只接了jared的單,所以……”

    棠意禮:“我想拆開布卷看看。”

    副手有點爲難:“貨架上的面料都是完好包裝的,如果你拆開了,退貨上恐怕很難說得清吧。”

    棠意禮:“我一力負責。”

    副手趕緊打電話給雷蒙德彙報。

    棠意禮徑自走到貨架前,選擇了一捆,費力打卷。

    秦聲不太懂,卻全然相信,上前給棠意禮幫忙。

    布捆爲了長途運輸方便,遮光布和塑料膜扎得很緊,兩人一個扶着,一個用力撕,好半天才拆開一卷。

    泛着金色光澤的卡其混紡面料,整齊緊緻地紮成一捆。

    棠意禮有一陣心慌,面對秦聲的眼神的詢問,只是搖頭。

    “是我們豐唐的產品。氣味、色澤、質感,都有沒有問題,也看不出褪色。”

    秦聲說:“雷蒙得當時也說,嚴重褪色的只有一部分,並不是每一個卷都有問題。”

    但只要一卷出了問題,就已經說明了這一批次的品質不佳。

    如果棠意禮無法爲褪色的那部分進行合理解釋,按照行業規定,就要全部按違約賠付。

    這事涉及的金額,不算大,但名譽受損嚴重,以後開拓海外市場,恐怕落同行話柄,所以此刻,棠意禮覺得汗都下來了。

    身着襯衣長褲,她覺得黏膩膩貼在身上,煩燥難忍。

    “再拆開一卷看看。”

    她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

    秦聲始終堅定,“我去找把工具刀。”他轉身出去。

    棠意禮又找了一卷,徒手撕扯,很快秦聲拿了一柄小刀過來,有了工具,拆封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只是一連拆了五六卷,依然沒有收穫。

    棠意禮埋頭仍舊繼續。

    雷蒙德這時趕了過來,用本地土語罵了一句什麼,纔跟秦聲說:“秦先生,我們合作這麼多年,你還信不過我嗎,挨個拆開這些布匹,到時候退貨時,豐唐反咬我們一口,說我們調換了他們的東西,你會替我們負責嗎?!”

    雷蒙德又把秦聲拉到一旁,小聲說:“jared,這個女人橫衝直撞,完全是在給咱們找麻煩。豐唐的態度,就是不想承認給了你殘次品。”

    “咱們是有工期的,我建議,你不如把豐唐換掉,重新採購面料,也比這麼拖着等豐唐反饋,要節省時間。”

    秦聲聽完雷蒙德的提議,有那麼一瞬間是動心的。

    只要工廠開動起來,就是不生產,每天也是嘩嘩的鈔票撒出去,成本都由自己的工作室來承擔。

    損失是巨大的。

    可是,看着成山的布料堆裏,刨挖真相的纖細身影,他又猶豫了。

    秦聲走過去,手肘撐在膝蓋上,蹲在棠意禮身邊:“雷蒙德都叫我放棄你了。”

    棠意禮頭也不擡:“我要是你,也會放棄我自己。”

    她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抻出布料,仔細辨認。

    “接下來要拆哪捆?”秦聲問。

    棠意禮緩了一下,以爲自己聽錯了,擡頭,看見秦聲撿起地上的工具刀,完美的俊容上綻出溫柔的笑窩。

    “問你呢,拆哪個。”他催促。

    這世界上,最難能可貴的是什麼?

    是千里冰原開出的第一朵花?

    還是絕望峭壁上的最後一根藤?

    聰慧如棠意禮,也說不出答案,但她卻在這一間塵埃亂舞的倉庫裏,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

    “那個。”

    棠意禮指給秦聲。

    得到指令的秦聲,已經開始着手,而旁邊一直冷眼旁觀的雷蒙德,突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