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準解釋道，“備戰世錦賽的人，是國家隊的，他們在國家訓練中心呢。”
“每週雷教練都兩頭跑，有的時候會把大師兄和魏然帶過來，不過，一般時間大師兄都在訓練中心。你不知道嗎？”
棠意禮語塞。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不知道，算不算正常，除非她問，否則荀朗很少說自己訓練的事。
讓棠意禮更心驚的是，她自己竟然對荀朗遇到了什麼困難、取得了什麼成績、好像也並沒有特別關心過。
現在糗了，吵了架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棠意禮帶着一絲絲的慚愧，問程準，國家訓練中心在哪。
程準沒帶手機，發不了地址，用嘴描述了一下。
“就東五環那個，旁邊有家特別大的傢俱城……”
棠意禮謝過，轉身要走，還沒上車，程準提醒她。
“訓練中心管的嚴，除非媒體日，你有證兒，才能進，平時要見人，還是讓大師兄出來比較方便。”
棠意禮突然冷靜下來。
面對程準的熱情，她勉強撐着，跟他寒暄了幾句，最後點點頭，上了車。
程準歸隊，在輪番報數之後，跟隨大長腿的隊伍，進了游泳館。
別人的一天開始了。
棠意禮坐在駕駛座上，今天於她而言，突然沒有了意義。
她想找荀朗，是辦不到的。
凡事，都要荀朗想清楚，纔行。
他避開她，有一百種方法；
就像之前，他想念她，也能有無數的破例，把她帶在身邊。
哪怕他還在比賽，也阻擋不了什麼。
但現在……棠意禮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給緊緊裹住，難以呼吸。
……
之後的兩天裏，棠意禮輾轉了好久，每到夜晚，文思泉涌，抱着手機，給荀朗編輯道歉短信，可最後都沒有發出去。
她已經把喜歡、甚至是愛，都快要說爛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深情，怎麼可能取信荀朗。
荀朗只是寵她，不是傻子。
轉眼來到八月六號，棠意禮生日當天。
她早起，發短信給荀朗。
【晚上你會來陪我過生日吧？】
對方沒有回。
棠意禮懷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又把餐廳的地址和位子，發給了荀朗。
不知道他是在訓練看不到，還是單純的不理人，反正等到棠意禮出門上班，手機一直沒有動靜。
今天豐唐的大股東會議，再次討論了一梨製衣的立項方案。
戴寬和周鑫他們應該是私下通了氣，集體表決，全票通過了立項，但多少有點不放心，只說投資分三期給棠意禮，每一期都要達到預期，纔可以繼續。
棠意禮理解他們的謹小慎微，也接受了這個方案。
接下來的會議，大家都在拉鋸，首期的啓動資金，要拿多少錢纔算合適。
棠意禮足足一天都在說話，勸服了那個，又要據理力爭這個，一邊說，大腦一邊飛快運轉。
快下班時，終於敲定了最後金額，棠意禮累到失神。
天色尚早，卻已經是下班時間。
棠意禮坐在辦公室裏，機械地刷着聊天列表，荀朗的對話框，置頂在最前面，沒有迴應，就是沒有迴應。
“咚咚”。
棠意禮擡眼，看見棠豐笑着進來，手裏還舉着一個包裝極爲精美的盒子。
積家的logo正對她，放在桌上。
“女兒，生日快樂。”
棠意禮強打精神，扯開緞帶，像開保險箱一樣，層層剝開，終於在一塊黑色小枕頭上，看見一隻女士手錶，流光溢彩。
周圍一圈玫瑰金的花瓣，上面鑲着一圈小鑽，墨藍色的鱷魚皮錶帶，處處都是低調又燒錢的品味。
棠意禮最喜歡這種一般人撞不上款的時髦。
但今天，心裏沉甸甸地她，只是把表試戴了一下，然後笑着說，謝謝爸爸。
棠豐有點不滿意：“這麼貴的禮物，就換你四個字，看來女兒白養了，我的阿梨是把心思都撲在男朋友身上了。”
棠意禮拉長尾音，說：“哪有。”
棠豐笑笑地，問：“幾點出發？”
棠意禮把表放回包裝盒裏，然後拉開抽屜，放進去，劃拉兩下鼠標，故作很忙地樣子。
“不急呢，餐廳的位置是八點的，現在才六點多，早去也是等。”
棠豐：“要不要爸爸叫司機送你過去？”
棠意禮：“不用。”
“看來是等着男朋友來接……”棠豐笑着說，“行了，你們好好玩，過幾天把他帶回家，我看看。”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不許有更親密的發展，你懂爸爸的意思吧。”
棠意禮抿了抿脣，衝門口笑了笑。
“我知道。”
棠豐揚長而去前，故作遺憾口吻：“以後，我女兒的幸福，看來是跟我無關嘍。”
棠意禮終於忍不住，笑容慢慢消散。
……
棠意禮自己開車，準時到了雲中餐廳。
那是一棟五十層的超高建築，餐廳在四十層的位置，從那裏，可以盡覽一城繁華。
今晚天氣好，視野極好，城市夜景，像連綿的光河，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棠意禮沒叫服務員上餐，而是點了一瓶紅酒，一個人邊等、邊酌。
荀朗已經沒有出現。
還有十分鐘，焰火表演即將開始。
棠意禮心裏幾乎沒有了期待。
纖細的拇指與食指，捏着高腳杯的玻璃柱，慵懶地晃動，深粉色的酒液，拌着霓虹燈光，譜一首慢歌。
棠意禮任由思緒慢慢抽空、遊離。
過了今晚，如果荀朗不出現，可能這段戀情就結束了，他們彼此心知肚明，所謂的冷靜，也不過是給彼此一個分手緩衝，讓大家自然冷卻。
而自然冷卻的，不僅有爭吵後的憤怒，也有深刻愛慕過的熾熱。
荀朗是想等這一切沉澱之後，順理成章地分手嗎
他不來，是不是就說明了態度。
餐廳的燈光慢慢暗淡了下來。
棠意禮回神，有侍應生走過來，溫柔提示：“燈光調暗，爲了方便觀看焰火，您進出注意腳下，有需要可以按桌上的電子呼叫器。”
哦，馬上十點，到放焰火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