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在旁邊吐吐舌頭，內心吐槽，資本家喫人不吐骨頭，都是一副樣。
而放下電話的棠意禮，全然未覺。
她摩挲電話的金屬邊緣，若有所思，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點開微信頁面——
依舊空空如也。
一天了，從下午等到晚上，荀朗倒底沒有回覆她。
棠意禮擡頭，望向窗外。
加州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而九月的北市，正陷入無盡的黑夜。
……
一梨製衣的項目，忙得人腳不沾地，棠意禮借工作寄情，再也沒聯繫過荀朗。
甚至，有幾次君胖和傅溪叫她出來玩，棠意禮也藉口工作忙，都推掉了。
可能是怕聽到荀朗的消息吧。
怕他傷病困擾，過得不好；
更怕他忘了自己，過得很好。
這一點上，棠意禮覺得自己挺陰暗的，總想當前男友的白月光，但其實呢，最後可能就是片烏雲而已。
“梨總，廣告公司那邊，已經把定稿的logo發過來了，”王簡敲開棠意禮辦公室的門，把試打印的物料，遞過來。“看看效果。”
四個中文字，黑底白字，走性冷淡風，尖而細的筆畫，很有奢侈品的氣質。
棠意禮點點頭：“行，過了。能在第十四稿，終結這場設計拉鋸，我要感謝廣告公司那幫人，沒把我折磨死。”
王簡暗笑：也不知道是誰折磨誰。
廣告公司那邊爲了讓棠意禮滿意，已經連續加了一個月的班，他們負責人偷摸找到王簡，甚至還要行賄，讓他幫助過稿。
王簡當然沒同意，但還是聽了他們好一頓抱怨。
如今能順利完成，王簡也覺得了一樁大事。
他說：“接下來我就去安排物料生產，咱們逐步開始安裝公司招牌，和服裝商標這些。”
棠意禮點頭，又囑咐他注意預算，記錄好賬目，到時候股東大會上，少不了要用這個哭窮。
王簡含笑，表示知道。
但還是忍不住讚歎：“如今，梨總你幹得是越來越順手了。”
可不是越幹越精明麼？！
給乙方當爺爺，給股東們當孫子，在棠豐那又是嬌嬌弱弱好女兒，甭管什麼人，到了棠意禮手裏，只有被拿捏的份，試問誰還不服。
王簡出去幹活。
棠意禮看了一眼表，下午還有課，她拎起包，點點了書本，趕緊開車返回學校。
午飯都沒顧上喫，車裏隨便啃了兩口麪包，就算裹腹。
爲了品牌的規範化，棠意禮想起“一梨製衣”原來的那套紅底白字的布籤，按理應該回收銷燬纔行。
打版教室好像還有一些用剩下的，她準備下午取回來。
趁着課間，棠意禮抓緊時間，往製版樓跑，許是大家都在教學樓上課，製版這邊靜悄悄的。
午間炎炎烈日，照射得樓道亮堂堂。
她有鑰匙，站在門外，剛要往出掏，就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
可能真的是環境太安靜了，她一下就聽出裏面是誰——
高青青：“你說……他們真沒在一起？”
高青青聽起來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我還以爲他們……唉，秦聲最近挺冷淡的，總說自己不在國內，連頓飯都約不出來，我還以爲，他真跟棠意禮好上了呢。”
傅溪：“秦總確實最近不在，高老師，你也別灰心，我覺得你比棠意禮，更適合秦總，只是他自己沒發現。”
高青青頓時來了精神，“你也覺得我們更合適？”
“對啊，志同道合。”傅溪大概覺得這個理由不夠似的，又改口道，“我覺得人品也挺重要的，棠意禮其實劈腿了，這屬於前科吧，這種前科放哪個男人那不得掂量一下。”
“再說了，秦總條件那麼好，身家十幾個億，哪個運動員能比，換誰不心動。棠意禮倒底是奔着他的什麼去的，秦總也得考慮一下吧……”
後面她們又說了什麼，棠意禮沒再聽下去。
她慢慢往後退了幾步，好像門裏會衝出什麼異獸一樣，死死盯着門板。
竊竊私語還在繼續。
棠意禮緩了大概有一分鐘，她轉身快步往外走。
是因爲荀朗走了麼，爲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人人都在奚落嘲笑她。
魏然是一個，傅溪也是一個。
他們和她，可都是曾經舉杯歡笑過的朋友啊。
有一個瞬間，棠意禮覺得生活很沒意思，像褪了色的布匹，已經看不到它原先鮮活的樣子，更別提，還要拿它來織構什麼夢想。
廢料一塊。
是以在後面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棠意禮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日子過得倉促而麻木。
……
轉眼，進入十二月，北市的冬天，已經相當冷了。
一到飄雪的日子，所有商家都牟足了勁，開始做聖誕款。
酒店有聖誕套房。
餐廳有聖誕套餐。
連夜魅酒吧，沈浪也在考慮搞個什麼主題的聖誕之夜。
棠意禮沒有發表意見。
因爲一梨製衣的第一批服飾，正準備推出市場。
她忙得已經兩天沒閤眼。
安妮帶着團隊，從工廠風風火火地回來，一卷一卷的樣衣，依次展開，掛到棠意禮的辦公室裏。
彼時，棠意禮已經搬到了豐唐的樓上——一梨製衣的新址——她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大大的辦公室。
大通桌後面，是排排衣架，棠意禮踱步過去，挨個摸了一遍，作爲紡織行業出來的二代，面料水平一觸既知。
“質感十足。”安妮笑着，拎出一件羊毛呢的咖色大衣，“這件，maxmara同款，但是咱們的落肩，更秀麗更服帖，完全是按照東亞人的體型設計的。”
“它來做發佈會的壓軸款，一定很高級，梨總，你怎麼看。”
安妮是個幹勁十足，樣樣得力的手下。
棠意禮早已把她視爲左膀右臂，自然沒有反對意見。
“設計上的事，你來安排，我很放心，但要跟王簡協調好現場，這場大秀，是咱們的打響招牌的第一炮，別出亂子。”
“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