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口號怎麼說的來着，結婚不是扶貧，男的女的，都不能妄圖通過婚姻佔對方便宜。
所以，紀家準備了婚前財產協議，棠意禮不意外，意外的是，荀朗從來沒提過。
如果不是翻文件翻出來，棠意禮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荀朗這破了多大一個例。
她舉着文件，明知故問，“這個，結婚之前，怎麼不拿出來給我籤？不怕我離婚的時候跟你獅子大開口？”
“不許把離婚掛在嘴上。”
荀朗有點兇。
相比獅子大開口，可能他更怕的是離婚本身。
所以他根本沒把婚前協議當回事。
荀朗抽走棠意禮手中的文件，扔回保險櫃，要的文件裝在牛皮紙袋裏，牽着她往外走。
“什麼玩笑都可以開，唯獨離婚不可以當玩笑說。”
荀朗的態度嚴肅地像個老幹部。
棠意禮心裏有點甜，嘴上小聲嘟嘟：“不說就不說。”
下了樓，跟長輩們打了個招呼，棠意禮和荀朗坐車回家。
天氣轉涼，北市的秋色盛名在外，每逢這個季節，好多外地遊客都來遊覽，什麼郊野公園啊，什麼古長城遺址的，其實深諳此道的玩咖都知道，北市最好的秋景，就在西山。
當景點開放的那一半西山，美則美矣，卻沒有被翟家圈起來的這片，有浩然氣勢。
棠意禮看着車窗外略過的金黃秋夜，又一次想到紀家豪門那份婚前協議。
對，她還想再聊聊。
“爲什麼裏面只寫了離婚後的贍養費，婚內呢，婚內不給零用錢的嗎？”
荀朗好笑地看着棠意禮，想起前幾天那頓速凍餃子，喫到一半的時候，棠意禮好像就提過零用錢話。
“你是想要零用錢嗎？”
是！
別看棠意禮出身優渥，嫁入豪門，但事實上，她是月光族的plus版，至今靠給豐唐打工討生活。
什麼工資和分紅，到賬一塊花一塊，全武裝在身上了，別問上千根口紅哪來的，也別問衣帽間一開門灑出來的都是什麼，問就是沒錢。
棠意禮眯眼看荀朗：“你不會不想給吧？”
物質上，荀朗自己慾望很低，但霸道總裁你不能限制別人吧。
棠意禮當場不幹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給手機遊戲大把大把的充值，就爲了給那隻貓買貓條，我是你老婆誒，你不會這麼摳搜吧。”
荀朗手掌抵在脣邊，大概是怕把棠意禮給惹毛，笑得比較剋制。
也不知道知道怎麼就那麼好笑。
棠意禮瞪他，每瞪一次，就像戳了一下人家的笑點，荀朗差不多笑了一路，擱誰誰不惱火。
車子停在容景公館樓下，棠意禮氣沖沖地往前走，把摳門老公落在後面，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棠意禮故意站在最前的。
荀朗在她身後，也不知道在給誰回信息，嘴角還掛着笑。
棠意禮宣佈單方面冷戰，進了屋，直奔浴室去梳洗，洗完出來，沒在臥室看到荀朗，估計他帶着淘騰回來的文件，去書房親密接觸了。
好不開心啊！
棠意禮擺了個大字，躺倒在牀上，翻來覆去滾了回，決定發短信去罵那個摳搜男人。
“嗯？”
是一條銀行到賬通知，末尾備註：給阿梨買貓條。
貓條？！
不得不說，讓荀朗當貓養起來的感覺，好爽啊！
棠意禮樂不可支，用手指點着上面的0，一個一個數過去。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而站在0前面的數字，又是那麼的熟悉——888。
荀朗發紅包，是不是隻會發888？
棠意禮一方面嫌棄888沒有520浪漫，一方面又稍感安慰——
888總裁雖然土，但他實在啊！
……
金秋開學季。
棠意禮和荀朗同時升入大四，說是大學的最後一年，其實他們的生活跟校園，早就距離十萬八千里了。
開學後，棠意禮上課的次數，屈指可數，去了也是沒啥營養的就業指導，不去也沒人管你考勤。
所以，她今天回來，純粹是爲了陪荀朗辦保研手續。
爲了兼顧家業和學業，荀朗沒有走出國升學的路，決定在a大保研，這樣方便他一邊惡補經濟學，一邊當總裁。
路都是鋪好的，荀朗親自過去錄個指紋信息，籤個字，就等着明年春季開學了。
荀朗辦事的功夫，棠意禮回了趟宿舍。
一切都是老樣子，吱嘎亂響的門，還有雜物滿滿的房間，只是好久沒人住了，到處是灰。
棠意禮是聽高青青說的，傅溪自殺出院後，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跟誰也不聯繫，但馮一曼的支票被兌現了，想必她在某個角落，過着喫穿不愁的日子吧。
棠意禮暗自唏噓了一下。
荀朗打電話過來，說他手續辦完了，問她在哪。
棠意禮把自己的東西收到提包裏，快步下樓。
此時，低年級的同學都在上課，宿舍樓道里，陰暗空蕩，大白天的，就像沒有盡頭的恐怖片，也是不容易。
棠意禮知道荀朗在樓下，快走了幾步，差點和人迎頭撞上。
驚魂未定，看清來人，棠意禮一愣，旋即問：“你怎麼在這兒？”
趙美倫面無表情：“我今年畢業，回來退寢室。”
三個月前，她就應該來退房的，但這三個月，是趙美倫人生天翻地覆的三個月，哪有時間辦這等小事。
棠意禮打量了一番，短短一個多月沒見，趙美倫瘦得顴骨都高了，擦着薄薄的腮紅，氣色看起來過分的好。
趙美倫避開目光，下意識想離開。
棠意禮：“我想和你聊聊。”
“爲你父親勸我離婚嗎？”趙美倫語氣尖刻起來。
棠意禮指指隔壁露臺，這種私事，不適合在有擴音效果的樓道里聊。
兩人穿過消防門，站在二樓伸出的露臺上，有人晾曬着牀單被罩，正好隔絕路過的人。
趙美倫抱臂，做出防禦的姿態。
棠意禮把目光放遠，望向遠處，雲朵安靜地走在湛藍的天空裏，視線所及，乾淨明亮。
收回目光時，她看見樓下馬路邊，荀朗被幾隻貓圍着。
健碩的男人和柔軟的貓咪……
趙美倫也看見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不自知地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