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學生涯的句號，畫得如此完美閃亮，可棠意禮還是覺得差點什麼。
荀朗從書房出來，就看見陷入沉思的棠意禮，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給外賣裝盤。
要不是他提醒，棠意禮拿着的壽司卷，差點被當成調料，擠成一坨，扔進拌飯裏。
“怎麼了？想什麼呢？”
荀朗幫忙拿來碗筷。
棠意禮有點氣餒，坐下來，把腿盤子凳子上。
“我已經大四了耶。”
荀朗覺得好笑，“你下個月就畢業了，今天才知道自己上大四嗎？”
當然不是。
棠意禮感慨的點，是大四畢業，一個很重要的人生階段，婚姻，卻把它的重要性，給模糊掉了。
別人忙忙碌碌，做畢設、找工作，談戀愛，二十二歲的棠意禮，發覺自己不用太努力，就已經在每個領域，做到了最頂級。
提交最華麗的畢設、成爲自創品牌的設計師、嫁給最顯赫的男人，一切完美的背後，並不是成就感，而是慾望被滿足後的空虛感。
她舉例子：“你看俞晴，又考研，又實習，你看我，已婚婦女，生活好像已經到終點了，沒什麼奔頭呢。”
荀朗給醬油裏捏了一點芥末，慢慢攪拌。
“你覺得沒有奔頭，並不是婚姻的錯，而是因爲，你從生下來就比別人優越很多，已經站在了終點線上，所以，現在大學面臨畢業了，你看別人奮鬥，纔會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學術界，管這叫畢業綜合徵。
霸道總裁，管這叫嬌妻是不是又要鬧毛病症候羣。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認真想一想，咱們即將搬入新家，還需要採購什麼東西，那也是一個大工程。”
棠意禮不是最喜歡買買買麼，讓空虛的女主人，填滿空虛的房子，是荀朗能想到的，最優解悶方案。
他手機裏的貓，就是這麼養的。
……
時間來到六月，棠意禮的畢業典禮。
嚴格來說，這也是荀朗的畢業典禮，但今天金融班有課，他進學校後，奔研究生教學樓，跟棠意禮去禮堂，是兩個方向。
荀朗是個鋼鐵直男，沒什麼儀式感，曠掉了畢業典禮，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棠意禮穿着黑色學士服，非要在分開前，跟他合照一張。
“你又不陪我，讓我一個人去參加畢業典禮就算了，難道拍個照都不行嗎？”
荀朗順着她，長臂攬在棠意禮肩頭，微笑看鏡頭。
保鏢用棠意禮的手機拍照，爲了在取景框裏把人調整到最佳尺寸，他往後退了兩步，險些踩到路人。
荀朗和棠意禮也看見了，那個“路人”不是別人，是俞晴，她也穿着學士服，站在一旁衝他們笑了一下。
保鏢拍完，棠意禮和荀朗朝她走過去，打招呼。
俞晴：“真羨慕你們，從校園到婚姻……誒，荀朗師兄，你怎麼沒穿學士服？你倆個一起穿多登對。”
可能是得知程準喜歡俞晴的緣故，棠意禮看俞晴的目光，帶着老嫂子般的慈祥，話也多起來，“我也叫他穿的，可他連典禮都不參加，一點都沒有儀式感。”
俞晴笑了一下，比從前爽朗好多。
荀朗擡腕看了眼表，拍照本來就耽誤了一些時間，這會上課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
“你們聊，我先走了。”
俞晴微笑着和他招招手，棠意禮問荀朗：“中午要不要一起喫飯？”
“我中午要回公司開午餐會，你自己喫吧。”
“哦。”
目送荀朗離開，棠意禮和俞晴一起收回目光。
兩人不熟，冷不丁湊一塊兒，還有點小尷尬，但俞晴似乎有所突破，歷練過後，人也沒從前那麼害羞了，開朗道：“荀朗師兄好忙啊。”
棠意禮聳聳肩，見怪不怪，“他每天都這樣，連我跟他喫頓飯，也要提前約。”
不經意的幾句話，還是叫俞晴心生羨慕，至少，抱怨荀朗的資格，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俞晴揮掉那一絲絲的酸楚，把青澀的暗戀留在身後，笑了笑，和棠意禮往禮堂走。
A大的畢業典禮，屬於盛事，離得老遠，就看見人頭攢動。幾十年的老楊木步道上，站得全是人，一水兒黑色袍子，唯一區別就是袖口領子上的彩色綢帶。
黃色是工科，粉色是文科，五顏六色。
這時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一個扛攝像機、帶新聞工牌的人，朝俞晴說，“可讓我好找，你們學校太大了，我差點迷路。”
棠意禮看着俞晴。
俞晴落落大方地給他們做介紹：“這是我們欄目組的攝像，劉哥，這是我的校友，棠意禮。”
劉哥騰不出手，朝棠意禮點點頭，“你好你好，恭喜你們畢業了哈！”
他開始調試機器，走遠幾步，對準俞晴，隨後又對焦到棠意禮的臉上，小小的取景框裏，線條流暢的鵝蛋臉，怎麼看怎麼精緻。
劉哥是電視臺的資深攝像，審美養得很刁，什麼美女沒見過，透過鏡頭，發現了這麼精緻的一張臉，一拍大腿，有了個主意。
“我說，小俞，要不今天的路人採訪，叫這位棠同學來第一個吧。”
棠意禮不明所以，俞晴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是這樣，我們臺想要報道A大的畢業盛況，知道我也是今年的畢業生，所以就派我做這一期的外景主持，裏面有個環節，會隨意找幾個畢業生談談感受，棠意禮，你來一個吧。”
“我？”
“對啊，幫幫忙啦，你這麼漂亮，一上鏡，我們這期的收視率，肯定飄紅！”
俞晴已經舉好了話筒，下一秒都要捅過來了，人家對待工作如此認真，棠意禮也不想表現得太扭捏，又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露臉說兩句話。
但考慮到紀家家規嚴格，和魏然拍廣告還鬧了一場，她很自覺地給荀朗打了個電話，跟一家之主請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