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是現在。
女人試着問了一句，見荀朗輕掃了一眼，如見塵埃般，目光清冷淡漠。
女人爲心裏懊惱不已，稀裏糊塗得罪這種真正權貴。
瞎了狗眼，真是瞎了狗眼。
女人又忙忙地去給棠意禮道歉，說什麼是自己脾氣不好，多多包涵的話。
名利場上，翻臉如翻書，是家常便飯，尤其是當事人，自己打自己臉似乎都不覺得疼了。
棠意禮懶得理。
自然有保鏢上前，驅趕這個女人。
女人臨走還想給自己找補找補，硬是留了張名片，放在展臺中央的桌子上。
棠意禮看都沒看，朝荀朗嘆氣：“要不是你，我今天還不知道要被你的家鄉人民給禍害成什麼樣。”
一棒子打死一省人，有失公允，但人在氣頭上，荀朗哪有不順着自家祖宗的。
“不做我家阿梨生意的人，都是沒眼光。”
荀朗饒有興趣地環視一圈，又問棠意禮，生意如何。
棠意禮長嘆一口氣，用手比劃了個OK，然後又收了三根手指。
“這世界上的人，可能都沒什麼眼光吧。”
荀朗莞爾：“需要我幫你開一單嗎？”
棠意禮白他：有錢了不起呀。
荀朗笑看她，墨黑色的眸子，清澈溫和，就像穿過層層密雲的月光，悄無聲息地安撫這個雨後的傍晚。
好吧，有錢又帥的男人，就是了不起。
見場館逐漸空蕩，棠意禮小步挪過去，挨着荀朗並肩而戰，然後偷偷拿小拇指去勾他的手指。
棠意禮問荀朗：“你怎麼來了？”
像個小貓一樣的欠欠兒的，讓荀朗十分受用，反手握住棠意禮的右手，改爲牽手交握。
安妮貼牆根站着，儘量不去看兩人甜到拉絲的眼神。
荀朗揚眉：“誰的老婆在微信上消失三天了，還不去找？”
這話帶點戲謔。
棠意禮輕笑，還不忘反駁：“這幾天是真的忙嘛，前天通宵，昨晚就睡了三個多小時。”
只要細看，還能看見棠意禮妝容精緻的一張臉上，刷着下睫毛的眼瞼下方，洇出淡淡的青色眼圈。
荀朗把人攬到懷裏，到嘴邊的話，終究沒說出來。
“你來南城能呆多久？”棠意禮問，暗自計劃着。
反正展會已經結束了，撤展的事兒不用她管，接下來可以騰出幾天時間，逛逛南城。
棠意禮是第一次來南城。
這裏又是荀朗成長的地方，哪裏有地道小喫，他在哪裏讀的書，還有那些女生給他遞情書的往事，棠意禮正躍躍欲試，等着探索。
可惜荀朗的回答太煞風景。
“我明早有會，需要今晚趕回去。”
“啊……”棠意禮點小失望，“那我……”
“你在南城的工作做完了嗎？”荀朗問。
棠意禮點頭。
荀朗：“那你跟我一塊回去。”
棠意禮小臉皺巴巴的，她原本想說要走你走，我還想玩幾天呢，可不想人家都安排好了。
荀朗當天往返，合着就是抓她回去的。
“咱們先喫飯，然後我陪你去酒店收拾東西。”
棠意禮撒嬌，甩開荀朗的手，不迴應。
荀朗何嘗不知道棠意禮貪玩的心事，極有耐心地哄，嗓音壓低，用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
“乖，過一陣子再陪你來南城玩，嗯？”
那一聲嗯，最要女人命。
棠意禮想裝，卻禁不住心軟，咧嘴而笑。
“你說的啊！”
荀朗輕輕點點頭。
“那我去趟衛生間，你等我一會兒。”
這就是說通了。
棠意禮往場館東面走去，安妮膽怯，哪敢跟大佬獨處，一路小跑跟上棠意禮。
“等我等我，我也去衛生間。”
小學女生的做派，去廁所還要結伴。
望着棠意禮和安妮挽着胳膊，離開視線，荀朗清淡一笑。
一個人看攤兒，也不算無聊，荀朗在展位裏四下走走看看，最後翻開一本時裝畫冊。
那是爲了本次展覽會特意印刷的，黑白裝訂，磨砂燙塑的紙質，每一頁上都是甜酷辣妹的裝束，老爹鞋，炫彩的襪子，還有極短的上衣，露一截雪白小腰。
每一個元素，都極盡個性張揚，跟棠意禮本人的着裝風格相去甚遠。
棠意禮自己的穿搭，屬於低調裏的高調。
曾經有一次，棠意禮穿着牛仔褲大T恤，就準備出門參加馮一曼的局。
要知道頭一天，剛剛到貨二十二條高定小裙子，她竟然一件沒穿。
荀朗隨口調侃，我家阿梨改走簡樸路線了。
棠意禮自有一套理論：“除了馮一曼，我跟其他人都屬於塑料閨蜜，這種場合，大家一定拼命打扮，而姐，要的就是清水出芙蓉，靠天然美貌豔壓羣芳的效果。”
這是低調，如果這個還不能服衆，棠意禮也準備了高調的內容。
她把手腕一塊表，亮到荀朗跟前。
“請看！”
棠意禮當時就學起了直播購物的口氣——不要998，不要188，沒錯，今天下單隻要28——
“獨家限定手錶！來自我豪門婆婆的饋贈，象徵着我備受寵愛的婚後生活，你們只能模仿，永遠無法超越！”
荀朗：“……”
那款手錶當然不是28，而是八百萬，是荀妙雲送他們的結婚禮物。
原本是一對兒星月陀輪，荀朗也有一隻，，男款是月相錶盤，女款是星芒，藍寶石表蒙，錶盤滿鑽。
既貴，也重。
一般時候不會想着佩戴，但棠意禮是拿來豔壓的，那就不用提實用性了。
她自有一套穿搭邏輯，反正荀朗也搞不懂，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十個棠意禮都養得起，低調高調隨她折騰。
荀朗看到畫冊最後一頁，準備隨手把它放回入口處，忽地，正前方有一道目光投射過來。他下意識擡頭，頓了一下。
嚴格來說，荀朗和秦聲沒有見過面，但大家都是行業翹楚，新聞總看過吧，或多或少的，他們都知道彼此。
熟悉與陌生，界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