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怒道:“閉嘴,趕緊找出口。”
烏青色的石壁包圍出一個獨立的空間,除了頭頂是黃土,其餘之處皆是石頭堆砌。
江銘昀將劍刃上拋,觸碰到沙土,只深入一寸,便停住了。
他騰身拔下劍刃,道:“這上頭似乎被結界封住了。”
看來只能另找出路。
清吾注意到四面牆壁上,有三面都石塊尖銳,甚至在石縫之中還有伸展出來的白骨。
足可見,石頭底下,壓着多少屍骨。
唯獨其中一面石壁,十分平整,並非石塊堆積而成,而是整整一塊石牆,像是寬大的活門,她衝江銘昀招了招手,“過來!”
江銘昀看着這塊石壁,敲了敲,似有空洞的聲響,“後面是空的。”
清吾將一隻手按在石壁上,閉上了雙眼,探知石壁之後的氣息。
一股很濃重的陰氣隔着石壁滲透過來,清吾打了個冷戰,睜開眼睛。
她偏過頭,道:“借你手指一用。”
江銘昀不知道她又在搞什麼名堂,但還是信任的把手攤開在她面前。
清吾抓起他的食指,抵在石壁上,“別鬆開。”
她鬆開江銘昀,手指變換着動作,很快一股烏黑的魔氣便從她指尖流出,涌入江銘昀的手背,凝聚在他的食指上。
清吾握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戳,指尖穿透石壁,江銘昀頓感對面有什麼東西像是在啃食他的手指。
“快收手!”清吾喊着,竭力去拉他的手腕。
江銘昀宛如被撕扯着手指一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手指從石壁中拔出。
兩人用力過猛,跌坐在地上。
江銘昀低頭一看,食指已經被咬破了,露出一小節血肉。
他怒問:“你爲什麼不用自己的手?”
清吾推了他一把,“一點小傷而已,你個大男人大度一點。我是女人,本就是半魔陰體,又跟鬼魂打了那麼久,身上沾了鬼氣。對面陰氣太重了,我若是把手伸過去,女鬼肯定上我的身,你難道想讓你唯一的隊友,變成對手?”
江銘昀方纔也感受到了,石壁對面的陰氣很重,他純陽之體探過去,尚且被撕咬,清吾這樣的半魔,怕是真的會被附身。
他爬起身來,順着方纔打穿的孔洞看過去。
石壁另一側從上面投下來的光線裏,江銘昀瞧見一張寬大的石牀,石牀上是一具被燒的焦黑的屍體。
江銘昀皺了皺眉。
清吾問他,“你看到什麼了?”
他收回視線,道:“石壁太厚,能看到的範圍很小,只有一張石牀,和一具焦屍。”
清吾緊張地問:“焦屍?是七白嗎?”
江銘昀搖了搖頭,道:“那焦屍看着有些年頭了,應該不是江姑娘。”
不是江七白就好,清吾鬆了口氣。
江銘昀又道:“對面隱約可見光線,應該與外界連通。”
可這又是個難事兒,那邊陰氣那麼重,兩個人怎麼過去呢?
清吾怕被陰氣入體,便推他,“你再仔細瞧瞧,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江銘昀再次探身去看,還沒等看清裏面的景象,女鬼陡然穿透石壁,衝了過來。
清吾一心想着還在上面的硯塵燼,連忙追了出去。
就在江銘昀想要跟隨她一併上去,卻聽到了一陣少女的哭聲。
清吾追到地面上,不見女鬼的蹤跡,只見硯塵燼坐在地面上的圓圈裏。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雪,少年的身上被籠罩了一層白雪,他雙手環抱着膝蓋,臉面埋在膝蓋之中。
肩膀的披風毛領一顫一顫的,不知是被風吹得,還是他在顫抖。
“阿燼?”清吾連忙蹲在他面前,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上的積雪。
少年緩緩地擡起頭來,一雙千嬌百媚的狐狸眼紅了一圈,叫人心疼。
確認了眼前的人是清吾,他才吸着鼻子,撲過來抱住了她,“清姐姐,我好怕!”
清吾抱着他,拍掉他身上落得雪,輕撫着他的後背,安慰着:“寶貝不怕,不怕不怕,我在這兒呢,別怕,不哭,不哭了。”
少年委屈的忍着淚水,“我有,好好聽話,一直等你。”
清吾心裏的內疚在他的懂事裏,達到了頂點。
他若是鬧,發脾氣都好,可偏偏,他委屈着自己,叫清吾越發心疼。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都怪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清吾一聲一聲的道歉。
硯塵燼靠在她肩頭,一言不發。
他肯定是嚇壞了,清吾恨不得把他揉進骨子裏,這樣便不會讓他難過了。
等到哄好了硯塵燼,清吾才注意到,江銘昀竟沒有跟上來,而方纔她衝上來的坑洞已經消失不見了。
夜已經深了,荒山之中,百鬼夜行,清吾還帶着硯塵燼,不能在此地久留。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清吾把硯塵燼扶起來,少年卻走不動,“我的腿,凍麻了。”
清吾蹲下身來,“上來,我揹你。”
少年匍匐在她背上,抱着她的脖子,後領先前被他盤踞過,還咧着露出細白的皮膚。
他幫她把衣裳整理好,臉頰貼在她後頸上,給她暖着被凍得冰冷的皮膚。
兩人剛要走出祠堂,便聽到一陣宛若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清吾連忙加快了腳步,躲閃在祠堂門後,腳邊傳來女孩的聲音,“孃親,你怎麼這麼久纔來看我?”
是那個蠱惑人心的小鬼,清吾如今並不怕她,長腿一擡,便將那小女孩踢了出去。
這一腳踢得實實在在,清吾頓時意識到這小鬼寄生在一具小孩的屍骨上,此刻擁有實體。
她趁着小鬼被踢開,連忙跑出祠堂,女孩卻笑着追了上來,直到抱緊了清吾的腿。
她頓感那條被抱住的腿,有千金的分量,邁不開了。
清吾皺眉,這小女鬼,除了這一招,沒別的花樣了嗎?
她擡手按在小鬼的頭頂,匯聚魔氣,欲震碎小鬼的軀殼。
鋪天蓋地的女人哭聲,剎那間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
女人的聲音十分尖銳,哭聲又大,像是要把人的耳朵穿透。
一雙手覆在她左右兩邊的耳朵上,頓時阻隔了聲音,清吾偏過頭,“阿燼,別管我,捂你自己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