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自己和兒子的生存選擇上,她無法開口了。
雖然她很想活命,可也不想親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去死。
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甄夫人眼眶裏的淚水滾滾的落了下來。
‘硯塵燼’等了許久,三人都沉默着,整個大殿上,除了悲悲慼慼的哭聲,什麼聲音也沒有。
他打了個哈欠,道:“父親還真抉擇困難,不如,我來幫幫父親吧。”
說罷,‘硯塵燼’擡腳往門外走去。
清吾沒看明白,問硯塵珏,“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硯塵珏的臉煞白煞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緊緊的咬着下脣,“清姐姐,求你,別看了好不好?別看了,真的……別看了。”
硯塵珏眼中的恐懼,刺痛了清吾的心,她怔怔地問:“阿珏,你怎麼了?”
少年眼眶都溼潤了起來,“我求求你了。”
他快哭了,這讓清吾有些無措。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雙眼,“我不看了,阿珏,別害怕,我不看就是了。”
江銘昀似乎也從硯塵珏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麼端倪,大手遮蔽在江七白眼前,“江姑娘也不要看了。”
江七白很會心地點點頭,雖然她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可是硯公子看上去好像很激動的樣子,相必是不太好的事情。
很快,‘硯塵燼’便從外面叫了幾個男人進來,這些人是他一早就準備好了的,在整個妖族地界兒搜尋的相貌最醜陋的妖。
‘硯塵燼’對那幾個男人指了指殿上的女人,道:“好好侍奉夫人,切記,要讓陛下從頭到尾的看着,否則的話,我想你們見識過的手段。”
幾個醜陋的妖怪頓時不寒而慄,壯着膽子往大殿上走去。
江銘昀猜想到了大概,卻也沒想到硯塵珏會這麼狠,他無奈的看了那少年一眼。
分明作爲一切行爲的始作俑者,最囂張跋扈得意洋洋的贏家,此刻重新再看當年的壯舉,卻是溼了眼眶,畏首畏尾的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清吾的動靜。
江銘昀閉上了眼睛,不想看到那樣慘烈噁心的場面。
在幾人走上大殿的時候,‘硯塵燼’已經出門去了。
大殿裏一聲聲女人的哀嚎聲,夾雜着男人粗獷的聲音,很難想象不到發生了什麼。
清吾和江七白皆是被那聲音嚇得一顫,硯塵珏想設下結界阻隔外頭的聲音,卻絲毫沒有起到作用。
他不死心的一遍接着一遍的嘗試,可始終沒有成功。
就在他眼淚都快急得掉下來時,清吾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臉頰埋在硯塵珏懷裏小娃娃的身上。
嗅着小奶包身上香香軟軟的味道,清吾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了些。
她低聲說:“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這麼做,我知道你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會因爲這個生你的氣,阿珏,別害怕。”
清吾能感覺得到,自己抱着他腰的時候,那少年身子一顫一顫的,似乎在發抖。
此刻發生了什麼,清吾很清楚,雖然很可怕,但是……她不會因爲這樣責怪硯塵珏。
她甚至能理解硯塵珏,一個人的恨意就像是心頭上的一道傷口,隨着時間的推移並沒有慢慢的癒合,反而是被髮酵被感染,傷口腐爛,變成更大的傷口。
但她可以理解,他想把那些痛苦和仇恨還回去的想法。
淒厲的喊叫聲漸漸的變成了低沉的嗚咽聲,慢慢的只剩下低啞的喘息聲。
而硯塵真的哭聲自始至終都是那麼洪亮,可清吾知道他定然是被那幾個男人控制住了,不然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如此樣子,定然是要撲上跟那些男人拼命的。
清吾已經不知道硯塵真到底算不算無辜了。
一個孩子,難道可以因爲他不懂事,年紀小就可以隨意的傷害別人嗎?
即便他並不是存心的,可他到底是給硯塵珏帶來了巨大的痛苦。
終於,這場慘烈的鬧劇終於重歸平淡。
即便是清吾已經聽到了殿門被打開的聲音,也聽到了幾個男人離開的腳步聲,但她還是沒有擡起頭來。
她心裏是有點害怕的,她無法想象,此時的甄珍是什麼樣的姿態。
同樣是女子,清吾很清楚這樣的懲處,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是致命的打擊。
更不要提,那個親眼看着自己最愛的夫人被折磨的妖王,以及那個看着自己母親受辱的孩子。
等到硯塵珏哽咽着對她說,“都過去了,清姐姐。”
清吾這才擡起頭來,捧着他的臉,安慰:“別哭了,寶貝,我沒有怪你,也沒有覺得你可怕,我知道,你只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別哭了。”
江銘昀看着硯塵珏那模樣,實在是分不出這人是爲了博取同情才故意演得這麼悲傷,還是真的這麼悲傷。
跟隨在硯塵珏手下的這段日子,江銘昀慢慢的對硯塵珏有了些瞭解。
這人行事果決,無論是大事小事都能用最快的辦法,解決的最好。
對清吾,似乎也是如此。
他知道怎麼讓清吾最心軟,並且運用得爐火純青。
可有的時候,他又像是個傻子,明明知道自己這麼做會讓對方不開心,卻還是執意要在對方的怒點上狂跳。
江銘昀無奈的搖搖頭,也移開了遮蔽在江七白眼前的那隻手。
大殿上,那骯髒混亂的女人再次被黃色的帳幔遮蓋住了。
這一次,不僅僅是身體,連同手腳和臉面都遮蔽在帳幔中。
如果不是那帳幔下,是不是的發出一聲聲哽咽,旁人甚至會以爲甄夫人已經死了。
‘硯塵燼’嫌棄的掃過那帳幔,甚至不願靠近的繞了遠,他站在硯蘭盛面前,道:“父親,有沒有覺得更開心?你最喜歡這樣的吧,就像當年你這麼對我的一樣。你還記得當時你說了什麼嗎?你說你在給我上課,在教我,如今這些人有沒有教到父親?”
硯蘭盛的眼中閃爍着紅光,他帶着狠毒的神色盯着‘硯塵燼’的臉,恨不得扒了‘硯塵燼’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越是如此,‘硯塵燼’越發開心,他笑着,發自內心的笑着,“父親,我真是太喜歡你這個表情了,如果可以,看一輩子應該也不會覺得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