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隊長，你們村這是幹啥呢？俺看你們村的男人，好像都到村口來了？”
“能幹啥，當然是配合上頭的人回答問題唄。”
戚棟樑跟蘇大牛拉開一段距離，本來各村的大隊長們，向來就不對付，他們也不列外。
跟戚棟樑一般大的蘇大牛見他如此，垮着一張臉，語氣裏帶着諷刺意味。
“你這是幹啥，俺們現在那可是……什麼螞蚱來着……你還躲着俺，俺還不想跟你在這瞎咧咧呢，俺們村裏的人……糧可都還完了的，不像你們這大村，人多不好管教。”
“蘇大隊長，那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眼看戚棟樑要發飆，李會記趕緊上前岔開話題。
“蘇大牛，你不挖苦俺，是不是心裏不舒坦……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俺不跟你計較。”
戚棟樑氣得怒目圓瞪，瞪了一眼蘇大牛，轉頭朝李會記招呼着。
“李會記，你去大食堂看看，俺大伯媽哪裏咋樣了，要是弄好了，俺就把人給帶大食堂去了。”
“行，我去看看。”
說着，李會記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交代蘇會記盯着點兩個大隊長，別等他離開，又要吵起來。
……
大食堂裏，婦女們幹得熱火朝天，蘇玉身爲‘掌勺者’，把大家安排得井然有序。
李向陽來時，瀰漫在空氣裏的飯香味，差點勾起他肚子裏的蛔蟲。
“向陽哥，你不是跟大隊長去接人了嗎？你咋來了？”
戚玉梅擼起袖子，手上端着鐵盆，瞧見李向陽皺眉詢問道。
“大隊長讓我來看看，這邊弄好了沒……我看應該還要一會吧？”
李向陽忍着流口水的風險，僵硬了一會，才說正事。
“李會記，這邊差不多弄好了，你讓棟樑將人帶來吧。”
蘇玉從後廚出來，全身上下都縈繞着飯香味，不過作爲弄飯的人，基本上聞不見的。
李向陽嚥了口口水，點頭後匆忙離開大食堂，去跟戚棟樑彙報。
……
大隊辦公室裏，李鐵柱帶着人在辦公室裏開完會出來。
“李主任啊，俺們這也招待不周，要不你跟俺們到大食堂去，喫點吧。”
戚二迎上前，誠懇的說道。他模樣就是一個老實樣，說出來的話也能讓人無條件信服。
李鐵柱身邊的男同志聽此，好看的眉目擰成一團，疑惑道。
“救濟糧不是還沒下來的嗎？你們這是……”
“救濟糧是沒下來，不過俺們山河村得祖先保佑，俺們羣裏的大梅子是個福寶娃娃，追老鼠時，無意發現了老祖宗們藏起來的保命糧。”
王大海笑呵呵上前解釋，蒼老的嗓音裏，帶着絲絲沾沾自喜的意味。
“你們發現糧，咋不上報給公社。”
李鐵柱身後的女同志，年紀輕輕的，火氣旺盛，用着質問的語氣逼問着幾人。
戚二和王大海一時被問住，李成功趕忙接話解釋。
“對對對，李主任俺們那是爲了長遠考慮，這糧沒上報公社，是俺們錯了，回頭俺和戚大隊長一起寫個檢討。”
蘇大牛緊張接話，在一旁圓場。趁着剛纔李鐵柱跟大家開會的空檔，戚棟樑跟他說了蘇玉的計劃，那自然是要偏向自己人的。
“李主任，俺們不是不想上報給公社，實在是當時大傢伙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戚棟樑一個漢子，哽咽開口。隨着他開口後，圍在大隊辦公室附近的鄉親們，紛紛站出來證實，兩個大隊長說的不是假話。
那女同志臉黑得見底，手上拿着小本本，年輕的臉上帶着不悅。
“你們這是私藏糧，知道有多大影響嗎？必須上報，要不然別村都跟你們一樣，上頭的還怎麼管你們！”
“夠了，農靜把你本子放下。”
眼看農靜要記下來，李鐵柱冷着臉制止，平和的語氣裏隱隱透露着怒意。
農靜的本子被李鐵柱身邊的人搶走，她眼神裏帶着怒意，不服氣道。
“我們是來視察的，遇見這種情況就該上報……”
“我是這個小組的領導人，你該聽我的！”
李鐵柱鐵了心，直剛農靜，他接過農靜的本子，收到自己手上，轉頭朝戚棟樑和其他人拒絕好意。
“戚大隊長，這件事，我們就當不知道，飯我們就不喫……”
“李主任，你們要是不喫這飯，俺們這心裏也不踏實啊。”
戚棟樑打斷他的話，拉着李鐵柱，二話不說拽着往大食堂去。
後面的鄉親們和蘇家村的人，都心有靈犀的拉着其他幹部們往大食堂走。
……
戚玉梅在大食堂外邊望風，正好瞧見這一幕，趕忙跑到後廚，氣喘吁吁的說。
“媽……來了，來了。”
“來就來唄，你緊張個啥，趕緊去外頭接待人。”
蘇玉一邊把弄好的麪條撈進碗裏，還氣定閒雲的指揮戚玉梅。
“哎呦，戚一家的，省城的人真的來了，俺們……俺們要不要出去接接他們？”
楊蘭靠近蘇玉，緊張得都語無倫次了。她還是第一次見省城的大官啊，心裏多少是忐忑的。
後廚的其他婦人，跟楊蘭的心境一模一樣，有好幾個還差點沒拿穩勺把糧灑地上了。
“大家不用緊張，咱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弄好飯了，有的是機會見省城當官的人，不過……大家可要記住剛纔我跟你們說的話，待會有人問，別說岔了。”
見此，蘇玉轉頭鎮定的寬慰大家，還不忘警醒大家，要統一口徑。
“哎呦，俺們都記着呢，糧是老一輩子們藏的救命糧，俺們這麼做那是受了上頭的指引……做飯給省城們的人喫，給公社和縣長長臉呢。”
楊蘭又重複了一遍，其他婦女們從剛剛的緊張中，迴歸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