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遠遠的朝村口看去，正瞧見李向陽臉上掛着‘職業’假笑，身後領着公社下來的人，正往大隊上趕。
“人來了。”
“來了，在哪裏來了？”
大傢伙聽此，紛紛出來看。李向陽和公社的人，已經快要走到大隊中心了。
戚棟樑趕忙笑臉相迎，恭維的迎出去，他認出一個熟人，忙打招呼。
“林主任，您咋親自下來了，收糧的事，俺們都準備好了。”
“你就是……戚棟樑，山河村的大隊長吧？”
林主任並不認識戚棟樑，見他熱情的跟自己打招呼，他高傲的昂着腦袋，淡淡詢問。
“是是是，俺就是大隊長。”
戚棟樑小小的尷尬了一下，點頭回應着。
“這次我們下來就是爲了收糧的，那些糧沒少吧？”
林主任越過戚棟樑，又越過村民們，架子擡得高高的，目中無人一般，徑直朝辦公室裏去。
村民們被無視後，人羣裏躁動起來。
“這勞什子主任，咋這麼傲。”
“人是公社上的人，能不傲。”
旁邊有人搭腔，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和氣憤。
眼看大傢伙要議論，戚棟樑朝他們輕咳了一聲，示意少說話，多做事。
隨後，戚棟樑靠近蘇玉，小聲問道。
“大伯媽，你跟俺一起進去吧。”
“你是大隊長，我一個婦人家的，進去幹啥？”
蘇玉白了一眼戚棟樑，有些無言以對。公社的人那麼傲氣，會聽一個一個婦人說的話？
笑話，蘇玉纔不想進去給那幫人嘲諷。
無奈下，戚棟樑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去。
李會記已經將賬本拿給林主任看了，他看着上面的數目，啪的一聲，賬本被砸在戚棟樑身上。
“戚大隊長，少掉的一百斤糧，是這麼回事？你這個大隊長是不是不想幹了！”
“林主任，那一百斤糧俺們真沒動啊。”
戚棟樑苦着一張臉，趕緊喊冤。
“我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百斤糧補不起，你大隊長的位子就讓出來。”
林主任怒火中燒，模樣十分可惡。他看起來也有個四五十歲的模樣，咄咄逼人的樣子，是在令人作嘔。
瞧見林主任把戚棟樑罵得像個孫子一樣，旁邊的人都不敢站出來解釋，生怕說錯話了，得罪這幫人。
蘇大牛是個脾氣衝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出來大聲說。
“一百斤糧被省城領導們吃了，你們要糧，找他們要去。”
“省城領導能喫一百斤糧啊！”
林主任氣得青筋暴起，朝蘇大牛怒吼道。
蘇大牛是個牛脾氣，也不管合不合理，反正就按照蘇玉之前說的法子說。
“人李主任還就是吃了一百斤糧，你要不相信上省城問……”
“對對對，省城當時下來不少人，俺們都是用最好的招惹人的，省城的人還誇咱們公社和縣長治理有方，有本事呢。”
眼看蘇大牛越說越沒邊了，戚棟樑趕緊打斷他的話，緊張的圓謊。
真讓公社的人上省城去問，那兩村做的事，還不得敗露了。
林主任神情嚴肅，小心翼翼的詢問李鐵柱的長相。
“對對對，是挺年輕的。”
戚棟樑點點頭，回想一下李主任的模樣，還真就……挺年輕。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主任遲疑了一會，轉頭跟自己人四目相視，似在打什麼啞謎。
跟在林主任身後的另外一個男同志，開口又問道。
“李主任真誇了我們公社和縣長？”
“誇了，當時李主任還說，我們山河村和蘇家村是個有福的地方，還說回頭要好好跟省城裏的人彙報公社和新縣長的政績。”
李向陽笑呵呵接話，話裏話外都是對公社和新縣長的恭維。
幾人說得有模有樣，有理有據的。
林主任還是不太放心，又詢問戚棟樑和蘇大牛。
“那省城的人下來，來幹什麼的？”
“俺聽他們說，是來調查蘇生兒的事，俺聽他們還說……老蘇家這件事極其嚴重，要作爲反面教材，給各各城鎮提個醒呢。”
戚棟樑趕忙接話，他實在受不了蘇大牛那臭毛病，話不會說，還專門搞事。
公社的人聽完戚棟樑的話，頓時愣了一下，幾人面面相覷。
好一會後，林主任輕咳一聲，一語定音道。
“你們最好說的是真話，到時候我們會跟省城的人去核對，行了趕緊把糧裝車，我們還要趕回去縣城。”
“哎好，俺去叫大傢伙進來幫忙。”
說完，戚棟樑笑呵呵的出辦公室，臨走的時候還把蘇大牛拉出來。
蘇大牛不太樂意，甩開戚棟樑的手，不耐煩問。
“你拉俺出來幹啥，俺得盯着那幫人，別把咱隊裏的東西給摸去了。”
“你把你嘴閉上吧，別給俺找麻煩了，你帶人去糧倉把糧搬過來給他們過稱。”
戚棟樑沒好氣的警告他，這人牛得很，別人說話不好使，但他說話，還是會聽點。
蘇大牛沒再說什麼，轉頭叫了大傢伙們，去糧倉搬糧。
等人都走後，戚棟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走到蘇玉跟前，小聲說。
“大伯媽，剛纔俺把你說的話，全跟公社的人說了，看他們樣子還是有點不相信……他們還說要去找省城的人覈對。”
“放心吧，他們不會去核對的，他們偷着樂還差不多。”
蘇玉說得篤定，好像一切都瞭如指掌一樣。
不過，她說的確實很有把握。
因爲前不久，蘇玉纔跟二娃瞭解到，李鐵柱的真實身份。
省城書記啊，那是別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可笑，一個公社的人，和新縣長能有這麼大能耐？
反正，蘇玉是不相信，而且冥冥之中，她覺得林牧肯定在其中做了手腳。
老蘇家的案子，在現下這個時代，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卻絕不會驚動到一個書記，親自下鄉瞭解實情。
恐怕，這裏面還有其他的事。
蘇玉沒和戚棟樑說這些，她畢竟是個鄉野婦人，說這麼多容易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