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似乎有些厚此薄彼。”狼戾沒有表態，反倒說了這麼一句。
“族長這話是怎麼說的？”猿泰不明白。
“我當初也和巫醫說過，想讓你幫我教導女兒的事，巫醫當時很乾脆的就拒絕了。
後來你收了虎家的小崽崽做弟子也就算了，如今怎麼還想在部落裏廣收學徒了？”
“這個嘛，”猿泰想了想，“大巫和部落裏別的崽崽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是學，也得等大巫化形之後不是。”
猿泰的話無意中又刺到了狼戾的痛處。
虎家的那個小崽崽化形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他的女兒卻依然是獸態。
雖說正常獸人化形的時間都沒有這麼早，可是他心裏也清楚族人在背後是怎麼議論的。
“既然巫醫堅持，那你就去做吧。”狼戾決定不再糾結這個了，反正他已經有了更好的打算。
“多謝族長成全。不過，我還有一事……”猿泰繼續說。
“什麼事？”狼戾問。
“是虎老太讓我問的，以後若是族裏去密林打獵，能不能讓她兒子一起去，她說族長之前答應過的。”
“這個……”狼戾楞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只不過部落現在還沒有大型狩獵的計劃。”
是想出去和別的獸人聯絡嗎？狼戾纔不會給虎家這個機會！
“這些年來，虎家獸人的種種行徑並無不妥，族長若是擔心他們與外面有什麼勾連的話，其實大可不必。”
這還是猿泰第一次在狼戾面前說這樣的話。
狼戾神色不由的認真起來，“聽巫醫的意思，巫醫好像對虎家很瞭解啊。”
猿泰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不過是有感而發，族長若是覺得不妥，就當我沒說過好了。”猿泰不欲與狼戾多說。
正好狐古在外面探頭探腦的想進來，猿泰就立刻告辭了。
……
當天晚上，虎家的山洞外又升起了好大一團篝火。
猿泰喫飽喝足之後，坐在火堆前，等着部落裏的小崽崽們來自己這裏聽課。
爲了讓篝火更加旺盛，虎老大和虎老二特意準備了一大堆的柴禾。
聽說巫醫要收徒弟，差不多整個部落的小崽崽都來到了虎家的山洞前。
還有一些成年的獸人覺得好奇，也跟着來湊個熱鬧。
猿泰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開始講起了自己的祖上五代巫醫傳承的歷史。
“想要學習醫術，既要有毅力，同時也要有天賦，天賦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大道至簡，很多的東西不是先生教了，就能學會的，還需要自己去體悟。”
猿泰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推，嘴裏的唾沫都快說幹了。
鹿雲霞趕緊給她遞了一碗水。
猿泰喝了水，放下碗，看着一羣眼睛亮晶晶的小崽崽，說道：“這兩天，我就要測試一下，看你們誰的悟性高，
我寫兩個字，你們回去記下來，明天再上課的時候，我就要考了。”
一羣小崽子都向前衝了上去。
大家都沒見過巫醫寫字，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
就連虎山跟猿泰學了這麼長時間，也一直是口頭加實踐，沒見過猿泰寫字。
可是她個子太矮，身體太胖，根本就擠不到跟前去，這會兒小崽崽們興致都很高昂，也沒誰注意到這個小不點正在人羣外扒大家的腿。
正準備放棄的當口，虎靈兒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把撈了起來。
她回頭一看，是自己的爹。
虎老三把虎靈兒舉到頭頂，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又讓她抓緊自己的頭髮，然後問虎靈兒：“這樣能看見了嗎？”
虎靈兒點點頭，瞪着圓圓的眼睛看向猿泰的寫字的手。
只見巫醫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認認真真的在地上寫了三個字：大大陽。
“媽呀！這字我認識啊！”虎靈兒暗自心驚。
她還以爲這邊的獸人會用一些奇怪的文字，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認識的。
那以她九年義務教育學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就可以拿出來碾壓這些獸人了？
正得意着，虎靈兒就聽見猿泰繼續講解起來：“這三個字，是一個草藥的名字，也是當年我最早學會的三個字，大家可以和我一起讀：木木草。”
“木木草！”
周圍的崽崽都跟着大聲的讀了起來，虎山的聲音最大。
“木木草？”
等等！
虎靈兒蒙圈了。
“所以，這不是我認識的字？”
她覺得自己有些瘋。
如果真的是奇怪的文字也就算了，她可以當個文盲重新學起。
可是有人指着“木、草”兩個字，跟你說它們讀：“大、陽。”
虎靈兒就有一種割裂感。
她已經不能直視那兩個字了。
猿泰很滿意得看了一圈，笑着說：“字就先學這三個吧，我給大家講講，我們巫醫平時都需要注意些什麼。
想來大家也都知道，我們巫醫平時是要給族人看病的，事實上，族人的身體都很強壯，一般不會生病，除非是受了傷……”
……
猿泰越講越上頭，虎靈兒卻越聽越迷糊。
她以前也有一樣的毛病，不學習的時候就怎麼都好，一旦開始讀書，腦子就立刻犯困。
沒多一會，她終於支撐不住，打了個哈欠，趴在虎老三的頭上睡着了。
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小學。
年輕的老師熱情洋溢的站在講臺前，瀟灑的寫下了一黑板的漢字，然後，從老師的嘴裏，發出了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讀音……
陸靈兒覺得自己的後背一陣一陣的發涼。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想起：“靈兒，靈兒。”
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見猿泰還在講：“山上的草藥其實很難辨別，有些草看起來像是草藥，實際上是毒藥……”
她低下頭，發現是龍傲在叫自己。
“要是累了就回去睡覺？”龍傲試探的問。
虎靈兒搖了搖頭，看見那些小崽崽們都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虎山學的特別認真，一邊寫還一邊唸叨着：“木木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