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聽到姜染墨說這兩個字時，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
他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了，自己在背地裏做的那些勾當，不然又何必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跟自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呢？
李欣臉色慘白，簡直比受傷的姜染墨看上去還沒血色，她直接三步並作兩步，跌跌撞撞的倒在椅子上。
“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李欣慘笑一聲，事情既是她做的，那她就不會不認，把雙手併攏遞到姜染墨的身前。
“把我送回去吧，不管是高琳琳還是王琳琳我都認了，像我這樣的叛徒，理應受到報應。”
面對李欣的作態，姜染墨皺眉：
“不管結果如何，你就沒什麼想親口跟我說的？”
李欣咬咬牙，她知道姜染墨看出了自己自尊心作祟，依舊想保全面子。
姜染墨要的，不是李欣認罪，而是她跟他坦白實情。
但在李欣看來，無論實情如何，自己都真真切切觸犯了法律，所以這真的重要嗎？
“當然重要！”
姜染墨極其鄭重的點了點頭：“因爲我想要一個能交付真心的好朋友，而不是一個玩忽職守，鋃鐺入獄的下屬。”
“李欣，懸崖勒馬，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真心交付？好朋友？
一切真的還來得及嗎？
李欣的心房崩潰了，她一不小心，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還好姜染墨眼急手快，一把抓住李欣的胳膊，這才讓她沒跌坐在地上。
李欣滿眼淚光，撲進姜染墨懷中。
“我都是被逼的！”
姜染墨下意識的想跟女生保持安全距離，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李欣現在最需要安慰，便由着她來吧。
姜染墨長嘆口氣，輕拍了拍李欣的後背。
“我知道，我知道！”
剛剛李欣跟刀疤男的對話，雖然模糊，但姜染墨也都大體聽到了。
“跟我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吧，好嗎？”
姜染墨扶着李欣坐回到牀上。
李欣長呼口氣，她內心打定主意，要將所有事跟姜染墨和盤托出，至於之後姜染墨還要不要她這個朋友，她這個下屬，李欣都任怨認罰。
“事情，還要從五個月之前說起...”
李欣告訴姜染墨，就是以前那個自己差點出事的案子，姜染墨救了自己，事後又怕她心情低落，就給她放了個長假。
而正好利用這個長假，李欣準備回家探望下爸爸媽媽。
別看李欣家就住在漓城郊外，可回一趟也得做兩個多小時的車，李欣的工作忙起來是真忙，索性就住在了警局附近的宿舍裏，這麼說來，已經有大半年沒見着父母了。
而當她興沖沖的跑回家時，卻發現一個陌生男人正在家中做客。
李欣的父母都是勤勤懇懇的工人，本來就沒什麼社交，更少有朋友，就來往那麼幾個，也都是一起在廠子裏上班的，住在左鄰右舍，平日裏都是瞧着李欣長大的，李欣不可能不認識。
而這陌生面孔看着文質彬彬的，怎麼瞧都跟爸媽不是一路人。
難道是場子裏的領導？
李欣納悶，但只見那男人看到李欣之後，眼前一亮：“這就是小欣吧，都長這麼大了！”
李欣性格是有點怕生的，面對如此自來熟的人，實在是有點招架不來，只能強擠出一個微笑點點頭，然後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父親。
父親年逾五十，又勞累一生，歲月早在他的面龐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但此刻，李欣卻疑惑的瞧見了那張蒼老而又剛毅的面龐上，少見的露出一股爲難之色，看看李欣，又瞧瞧男人，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到最後，老李父親還是嘆了口氣：“李欣，他是你親生父親啊！”
什麼？親生父親？
老李似乎言猶未止，但李欣母親似乎並不想讓女兒知道這些，一個勁的給丈夫使眼色。
老李注意到了這些，索性就閉口不言了。
可是李欣卻是懵了，親生父親這四個字彷彿晴天霹靂，在她腦海中炸響，李欣現在直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除了這四個字一直循環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自己高高興興回家，結果才進家門，就憑空多了個爹？
她有些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欣看向自己母親，想讓她給自己一個交代，可母親除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沒有什麼其他的表示。
“這是我們之間的測定結果，足以證明咱們的父女關係。”親生父親將單子遞給李欣說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這就是事實，當初我跟你媽媽遇到了些麻煩，不得不將你放到好心人，就是你現在父母的門口。”
“但其實你的成長我們一直有參與，你上學的助學金，報考警校，其實幕後的出資者都是我們，只是你媽媽一直說不要打擾你的生活，亂了你的心境，我們這才只在暗中照顧，並沒有急着出面相認的。”
李欣聽完，大爲不解：“既然不急着出來相認，那現在是來做什麼？”
“現在...你看你現在工作也穩定了，爸爸實在是不想再品嚐這種骨肉分離之苦，這才讓出來相認，李欣，你能原諒爸爸的武斷嗎？”
原諒？都沒有感情，談什麼原諒？不覺得有些奢侈嗎？
李欣眼神銳利的盯着這位親生父親：“你口口聲聲說骨肉分離之苦，那你們把握丟在門口時是怎麼想的？你現在又突然出現，張口閉口就是親生，你想過他們兩個的感受嗎？”
說着，李欣伸手指了指百感交集的李家夫妻倆：“他們辛辛苦苦養育了我半輩子，好不容易要享受天倫之樂了，結果現在出來個人就要把女兒帶走，就不是骨肉分離之苦了？”
“這...”親生父親大抵是沒想到這點，面對李欣的質問，不免有些結巴。
“李欣你聽我說，我沒有想把你從他們身邊奪走，畢竟養育之恩大過天，說實話，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超過他們在你心裏的地位了，就算你硬說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我也沒啥好說的。”
“可是...”那親生父親說到此處，話鋒突然一轉：“咱們也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這是不論怎麼斬也斬不斷的，我不奢求取代你養父的位置，但你也不要拒絕，你的親生父親試圖對你好，想了解你的生活的心，好嗎？”
這男人話說的極其誠懇，饒是李欣，都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再看向那男人時，已經沒了之前那番遷怒，眼中只剩下了無盡的複雜跟糾結之色。
而李家夫妻倆，更是被這一番話打動的一塌糊塗。
他們之前真以爲這男人就是過來跟他們搶孩子的，所以不免充滿了防備之心，可現在看來，人家並無此意，只是想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參與到孩子的人生當中來。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父親都會如此吧，老李捫心自問，換做自己，也不會比眼前這男人做的更好了。
老李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勸慰道：“孩子，答應吧，這畢竟是你的親爹，難道這世上多一個人對你好，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話是這麼說，可李欣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
“這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又不是什麼小事，給我點時間考慮好嗎？”
親生父親點點頭：“當然，我等你的消息！”
......
“就這樣，我跟他聯繫上了，但沒想到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李欣在牀上喃喃道，她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而自己，就是這個大壞蛋的親生女兒，是惡人之後，社會渣滓的骨肉。
而且一想到自己上學的錢都是他資助的，李欣就更覺得自己玷污了自己的職業，不配穿上這身警服，甚至在旗下發的誓言都那麼的刺耳。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這不怪你，這一輩子，只要做到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姜染墨安慰李欣，接着又問到：“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異常呢？”
“大約是兩三個月前吧！”
李欣回憶，隨着時間的推移，李欣逐漸接受了有兩個父親的人生，而且這個爹就在漓城，隔三差五的跟李欣見面套近乎，更能照顧到李欣，也確實加速了兩個人感情的進展。
就像這人說的，血濃於水的親情是難以割捨掉的，反倒是像兩個人之間的催化劑，相處起來自帶加成buff，很快李欣就發自內心裏認下了這個親爹，並且大致瞭解了這個爹叫薛程敖，是做國際商貿的。
只不過現在想想，這個名字，還有這個身份，大概率都是假的。
姜染墨把這些默默記在心裏，雖然就像李欣說的，可能是假的，但他回去還是要大肆搜查一番。
萬一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有一天我下班，薛程敖就約我去咖啡廳，我想都沒想就去了！”
李欣說着，噩夢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