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月江 >第1章 中元命案
    七月十五,中元。

    這一天是聞鶯苑最冷清的日子,這種日子沒人會到樂坊來尋樂。樂坊的姑娘們也樂得清閒,反正晚上也沒生意,索性也懶得打扮,一羣人聚在後院的樹蔭下喝茶聊天。當大家聊得正開心的時候,有個粉衣女子抱着琵琶匆匆走過。

    “玉蘭,去哪兒呢?”有人叫住她。

    那名粉衣女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那張嬌媚的小臉上盡是無奈。“今天居然還來客人了,這日子也不待在家裏,還點了我的曲子,”

    “讓月江去唄,反正她什麼都會一點,糊弄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這時候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女子拼命的搖頭。“我不行,我不行,我就會一點,別人一聽就知道我是剛學的。”

    和那羣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不一樣的是,她穿着更爲隨便,頭髮也只是用一根繩子束起來。儘管那張臉看上去也是眉清目秀,可是她的服飾她的髮式還有她的坐姿都讓她看起來極爲潦草。

    玉蘭嘆了一口氣:“算了,還是我自己去?”

    待到她離去,樹蔭下一羣女子又嘰嘰喳喳開始聊天。那個叫月江的姑娘則安靜地坐在那裏給大家切水果。四周很吵,唯獨她很安靜,她在與這片熱鬧格格不入。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這一份輕鬆悠閒就被一聲尖叫打斷。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所有人朝大堂的方向看去,滿臉的驚訝。

    月江淡淡地說:“玉蘭的聲音。”

    她鎮定地放下削水果的小刀,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才站起身來。

    這時候那羣姑娘早就全部跑出了院子,月江只得快步跟了出去。

    整個樂坊的人都被這尖叫聲吸引了過來,一時間這二樓的雅間門口擠滿了人。膽子小的姑娘已經嚇得哭起來,膽子大一點的也是一臉驚恐地議論紛紛。

    月江看不到裏面什麼情況,只得再往裏擠。到了門口看清裏面的人,月江也跟着變了臉色,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終於也保持不了鎮定了。

    雅間裏有一個男人倒在桌邊,口角流出鮮血,桌上和地上也有血跡。他兩眼圓睜表情扭曲,看上去死得及其痛苦。

    一旁站着哭泣的玉蘭和滿臉焦急的樂坊二掌櫃。

    “這可怎麼得了,出這麼大的事情,這生意該怎麼做啊。”二掌櫃急得直哆嗦。

    四周鬧哄哄的也沒一個人出個主意。

    月江擠過去拉了拉二掌櫃的衣袖。她說:“胡姑姑先讓人散了吧,人多容易破壞現場。派人去報官,剩下的交給衙門。”

    “都到一樓去待着,別在這添亂,走走走走走。”胡姑姑揮舞着手臂把姑娘們往樓下趕。

    月江站着沒動,看了一圈房間陳設,然後拉上房門也退了出去。走到樓下,這時候樓下已經沒那麼吵,所有人說話聲音小了些。

    月江又湊到胡姑姑身邊低聲耳語:“看樣子是中毒,這事有些麻煩,先清點一下人數,待會兒官差來了纔好交待。”

    胡姑姑的臉色更緊張了,她驚得剛要提高聲音,月江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張。

    月江道:“越早結案就能越早重新開張。”

    縣衙的人來得還算快,看過現場擡走屍體就給雅間貼了封條。大致瞭解一下情況就要把玉蘭帶走。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玉蘭尖叫着不肯走。

    一羣姑娘也圍了上去不讓捕快帶人走,一時間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你們這麼快就要抓人是有些倉促。”這時候一直靠在門邊的月江冷不丁冒出一句,“現在把玉蘭帶出去就相當於告訴街坊四鄰她就是嫌犯,這以後她還怎麼做生意。”

    月江一說話這周圍的人不知道爲什麼都安靜下來了,衆人看向月江的眼裏滿是疑惑。

    “你什麼人?”爲首的捕快道。

    “我啊,這兒的雜役。”月江道。

    捕快冷哼一聲:“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雜役說話,你懂什麼!不要妨礙公務。”

    “妨礙公務?”月江冷冷地道,“你們今天辦的算哪門子公務。我在這條街待了兩年,你們平日裏處理大小事務何時如此敷衍。”

    捕快們被說得啞口無言以對,只得繼續瞪着月江。

    月江也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繼續道:“哪怕是一般的案件也要先封鎖現場,至少每個人的口供都要有記錄。你們呢,隨便問一下,有記錄嗎?口供都沒整理就隨便抓人,抓人的依據是什麼?你們不管從哪方面都違背了常規程序,反倒讓人覺得可疑。”

    捕快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終於有個捕快說了一句,“你憑什麼質疑我們,你算什麼東西?”

    月江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她似乎顯得有些得意,但是又在盡力讓自己顯得平和。

    “我算什麼東西,非得要比你們位置高才能質疑你們嗎?那你可瞧清楚了。”月江從腰間掏出一塊牌子,“武德營北院左司校尉。”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胡姑姑驚訝地上前半步:“月江你……”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她從來都以爲月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雜役。

    一個捕快伸長脖子仔細瞧了瞧那塊令牌。然後他皺起眉頭道:“你懵誰呢,當我不識字嗎,這上頭明明寫的南院車馬司。”

    “啊。”月江翻過令牌一看,尷尬地收回令牌,“唉呀,拿錯了。”說着又從懷裏掏出另外一塊,這一次自己先看了看再亮出令牌。

    “我是武德營北院左司月江,奉命在此潛伏,必要時候可暗中協助衙門維護當地治安。當然大部分時候起個監督作用。”

    還是那名捕快,這次他認認真真把牌子看了個清楚。看完也沒把牌子還給月江,順手就把牌子揣進了懷裏。

    “你休要蒙我,怎麼會有人能在武德營同時身兼兩職,還一南一北兩個院子。武德營可是直接聽命於皇帝陛下,這南院北院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職能,你怎麼可能有兩塊牌子。”

    月江又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兩塊怎麼了?我還有南院廣儲司,北院右司……每個部門的令牌我都有,今天就帶了四塊在身上,別的放在房間裏。”她一邊說着一邊拎着令牌的掛繩晃來晃去。

    原本那幾個捕快還是將信將疑,再接連看了幾塊令牌之後徹底的不信了。

    “你可做得太過份了,拿一塊假令牌騙我們就算了,還拿了這麼多快。僞造令牌可是要坐牢的,你也得跟我去縣衙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