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江微微一笑：“就算我這幾日借住於此的房錢。”
康谷繼續道：“你是朝廷派來抓這些壞人的嗎？聽說姓馮的貪官已經被你們抓起來了，他手下好多人也都關進了大牢。他們會不會被砍頭？龍虎幫也死了好幾個人，是不是你們派人去殺的？”
“案件還在審理中，最終結果由律法而定。其次，龍虎幫那些人跟我無關，他們死於幫派火拼，也就是金頂門乾的。”月江把殺人的嫌疑全部推給金頂門也有目的，她想盡快看看接下來有哪些人要跳出來參與這場混戰。
康谷笑得很開心：“真是太好了，以後這裏做買賣的人再也不用看龍虎幫的臉色了。”
“也別高興得太早，龍虎幫倒了別的幫派現在急於瓜分他的地盤，這延州地界上的秩序短時間內還不會恢復。你以後還是別太晚回家，我今晚上一路走來發現這晚上更不太平了。”
康谷乖乖地點頭：“我會早回家的，有你給我這些錢我就不用再去接晚上運泔水的活了。”
“你很需要錢嗎？”
“是啊，我給我娘預訂了一副棺材，交了訂金，已經把木材找好了。要等我把剩下的錢補上才能動工。”明明還是個孩子，面對死亡這個話題卻顯得很淡定，這是長久以來的絕望最後剩下的平靜。他即使不願面對，也不得不面對的分別。
“你考慮得挺周全。”月江是認同康谷的做法，她覺得死亡也許對康谷娘是一種解脫。像康谷娘這樣活着已經是很可憐的，連選擇死亡的的權力都沒有，只能日復一日的等待。
“我知道總有那麼一天她會離開我，我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她走得體面些。其實經過這些年我感覺我好像已經能夠接受她會離我而去這個事實，雖然每次我一想起這個事還是會覺得特別難過。如果娘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過延州？”
康谷搖搖頭。
月江看向窗外的夜空：“你可以出去看看，到處走走，說不定就能找到自己活着的目標。要不然以後你去京城吧，京城夠繁華，那裏有很多不同的人。也有很多的機會，你只要不放棄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路。你在那裏找份活幹，應該能比你在延州賺得多。”京城真的很美，月江回憶起來會情不自禁地半眯着眼睛。她沉醉於京城的美麗，又迫切想離開這片繁華。
康谷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懂。
月江爲了偷懶在康谷這裏一直待到天亮才離開。她並不是因爲要離開延州了才跑來和康谷告別，可是從昨天起，她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像是在和她告別，就比如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馮忠廉的四姨太。月江從康谷家出來又開始揹着手溜達，還沒走出南區這片亂糟糟的民居，她就遇見了馮府四夫人。
此時的四夫人已經是荊釵布裙，那張小臉顯得更加楚楚可憐。她端着盆子出來倒水，一盆水差點潑到月江身上。月江身手敏捷地閃過這一盆髒水，再一看發現不是冤家不聚頭，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麼在這兒？”四夫人驚訝地叫道，“他們都說你被打死了。”捱了六十棍，不死也該是個殘廢，可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像個沒事人一樣。
月江無奈地笑了笑：“我捱打的經驗比較豐富，沒那麼容易死。倒是四夫人你怎麼在這裏？”
“那……”月江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記住過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
“我叫秀蓉。”
“哦，那你運氣不錯。”這會兒馮家的人都應該在延州大牢裏，能趕在馮家被抄家之前出來也是運氣。
秀蓉笑了笑：“託你的福，我們剛被趕出來沒兩天就聽到馮府被抄的消息。”
“你們？”月江好奇地歪了歪頭看向秀蓉的身後。
周良聽到門外說話地聲音出來看，他鼻青臉腫走路還一瘸一拐，看樣子被揍得挺慘。兩人看着月江也不知道該怎麼招呼，只好尷尬地笑笑。
月江更尷尬：“你們這是被趕出來的？”
周良倒也沒生氣：“我們這也算因禍得福。”
“你們倆還真有……我那天其實是爲了轉移視線胡說八道的”
“是啊，哈哈哈。”周良撓了撓腦袋，“她剛進府我倆就好上了，讓你猜中了。”
“這樣也行。”月江道，“既然出來了就好好過日子吧，離那些大人物遠一點。”
也就簡單地聊了兩句月江就告辭了，她繼續沿着小路慢慢溜達。這一天還是什麼都不想做，她找了家茶樓進去一呆就是一上午，中午的時候找了家看上去不錯的酒樓喫飯。她現在是個有錢人，從金頂門偷的銀子她分了一半給康谷，剩下的她打算就在這幾天用光。
現在大概是她最舒適的時光，沒人管沒任務也沒危險。她找了家看上去很氣派的酒樓，選了二樓最清靜的包間，點了滿滿一桌的雞鴨魚肉。她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她這些天來所受的苦，很直接也很痛快。
菜點得多但是上得很快，月江喜歡喝湯，還沒開始喫肉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剛喝了兩口，包間的門被一腳踢開。
有人站在門口嚷嚷：“這個雅間今天由金頂門包了，識相的給我滾出去。”
月江一口湯噴了一桌，她抹了抹嘴看向門口。門口站滿了人，個個都氣勢洶洶。只有一個人一臉的驚訝，那人是林秋，他也沒想到出來喫個飯都能遇到月江。
“這位客官你多擔待，今天金頂門的大爺指明要最裏面的雅間，我給你換一桌行不行。”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詢問着。
“換吧。”月江點點頭。她今天沒任務不打算鬧事，跟着店小二移到了二樓大堂裏，大堂空桌還很多。月江問：“二樓別的雅間呢，都沒了嗎？”
店小二解釋道：“二樓有五個雅間，有三間有客人的，還有一間也是被預訂了，你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最後一間。”
“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是是是，不過我勸你還是算了。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別去招惹這些地頭蛇，你剛纔都看到了那麼多人，要是真鬧起來喫虧的是你。”
“我現在懶得鬧。”月江選了個靠窗的桌子，這裏正好能看見金頂門的那個雅間。
果然沒過多久林秋便偷偷溜了出來，他看了眼坐在窗邊的月江並沒和她說話。林秋是藉口上廁所溜出來的，他本以爲月江也會跟着過來，可是他在茅房邊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來。實在沒法他只好又回去，月江還坐在那個窗邊悠閒地喝着一壺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