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書有着充分的理由。
在稍顯殘缺的文件中，有一項數據很特殊。
那就是教師的工資。
正常來說，瀕臨倒閉的組織或機構，在職工待遇問題上，只會走兩個極端。
要麼就是極大幅度地壓縮工資，爲整體的存續掙扎出最後一口氣，妄圖以此換取更多的時間，期盼奇蹟發生，能扭轉盈虧，最終存活下來。
這也是正常人潛意識裏，認爲這個階段最該做的事。
然而事實上，更多的組織選擇了另一條路。
他們會大幅增加所有員工的工資，從上到下增幅不定，不過指導思想只有一條，那就是在這條船徹底沉沒之前，儘可能地撈取到足夠的好處。
以此在跳到下一艘船上時，能有更多的資本。
說到底，人心本質上是自私的。
從這點上來看，這間合辦學校其實是很不錯的。
畢竟他們在經費逐年遞減的情況下，仍然有將學校繼續辦下去的意願。
經費不足，教師的數量越來越少，原本應該只負責一個班級的老師，漸漸必須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卻享受不到更大的收益。
這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教師工資這項數據，呈現階段性下滑的趨勢。
然而四年前時，在學校徹底倒閉的一年前，教師工資這項數據微弱增加了。
於是，這個叫克茂的老師，進入了徐雲書的視線中。
在一片辭職的浪潮中，這位年輕老師逆行者的形象異常矚目。
克茂的年紀不大，入職資料上顯示只有28歲，檔桉照片上是個很精神的年輕人。
畢業院校是簡蘭當地的大學，主攻方向是國際貿易法。
從任何角度來看，這個人資料都平平無奇，屬於看一眼就能扔進故紙堆的存在。
徐雲書找來一支筆，將這個人一寸照片中的形象刻畫出來，並在紙張旁邊寫下所有關於此人的信息。
全部寫完後，他沉思片刻，利用衛星電話，打通了老龜的手機。
電話接通之後，老龜那邊照例沉默。
徐雲書見怪不怪，直接開口問道：“我想查一個人的資料，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老龜默然片刻，回覆道：“公開資料會很快，如果是隱藏行蹤，恐怕就要花時間了。”
“那就先調查一下公開的資料，我把我這邊掌握的東西傳給你。”徐雲書說道，“注意，這個人有可能會很危險，不要打草驚蛇。”
“放心，我有分寸。”
通話結束。
徐雲書本以爲老龜口中的很快，應該是指要消耗半天或大半天的功夫，然而事實上，僅僅兩個小時候，他的手機就再度響起。
他稍稍有些意外，接通之後，聽筒裏傳來老龜沉穩的聲音。
“徐先生，你查的這個人，有問題。”
“……我知道，如果他沒問題的話，我纔會覺得有問題。”
繞口令一般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徐雲書好奇問道，“他哪裏有問題？”
“這個人姓西席瓦。”
……
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再配上老龜的言簡意賅，讓徐雲書有種錯覺，彷彿若自己不知道這個姓氏的話，就愧對在地球上生活的日子了。
“西席瓦·克茂，這個人的資料很少，我們在你提供的學校裏找到了他的檔桉，這才能確認他的姓氏，可是隻能查詢到他於八年前畢業，之後是升學，還是外出工作，都無法證實。”
老龜口述着他們查詢到的資料。
“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入職你調查的那所學校，在那裏一直工作到學校倒閉，之後再度不知所蹤。”
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貌似只能查詢到這種地步了。
“西席瓦家族的人，不可能在這間學校裏工作，給我幾天時間，我要好好調查這件事。”老龜難得說了這麼久的話，看來徐雲書提供的線索的確很有價值。
不過……幾天的時間？
幾天之後，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徐雲書不忍打消老龜的積極性，只能在電話裏說了一個好字，隨後掛斷電話，揉揉額頭，想了片刻。
看來，還得需要自己親自出馬。
首先要解決的是，理解某個看似是常識，但他完全不清楚的東西。
於是徐雲書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廖小姐雖然稍顯不正經了些，可比起難溝通的老龜來說，實在是太好相處了。
徐雲書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問問她就行。
電話很快被接通，比起前幾天來，廖小姐的聲音正經多了，看來她也清楚眼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正事要緊。
廖小姐，我想知道一些關於某個姓氏的事情。”
“簡蘭的事，老龜比我更清楚……哦，也是，他那個樣子，的確會讓很多人不舒服。”電話那頭的廖彥文似乎伸了個懶腰，，“好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我想知道的是，西席瓦這個姓氏，在簡蘭是不是很出名？”
這個問題把廖小姐直接搞沉默了。
徐雲書無奈揉揉眉心，她又不是老龜，學沉默寡言幹什麼？
耐心等待片刻，廖彥文才緩緩開口。
“爲什麼要問西席瓦？”
“老龜沒跟你報告嗎？”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交流。”
“好吧。”
徐雲書將自己這兩日的所思所想，以及爲何要鎖定克茂的原因，緩緩說給廖小姐聽。
廖彥文消化了很久，之後長長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徐雲書等得不耐煩，輕咳一聲，電話那頭纔回過神來。
廖小姐似乎思索了一陣，這纔開口說道：“徐雲書，你好像對這個世界的很多常識不太清楚。”
“我對常識清楚得很。”徐雲書皺眉道，“我只是對不感興趣的東西視而不見罷了，更何況，我不覺得自己必須知道西席瓦這個姓氏的意義。”
“好吧，我錯了，別衝我發火嘛。”廖彥文迴應，“想知道西席瓦的來源，你就得知道簡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一個小國？”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想說的是，簡蘭是現代社會中，少數擁有君主的國家。”廖小姐放棄了對徐雲書的循循善誘，直接給出了答桉，“簡蘭的皇族歷史悠久，掌權至今，直到現在，對國家也擁有極強的控制力。”
“而西席瓦，就是皇家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