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由獨角溝通的便利,它們發展出一條無需構建語言體系,就能明白彼此想法的道路,只有擁有高度智慧,且可以溝通交流的白狼個體才能在族羣中生存。
而無法通過獨角交流,表現不出任何智慧特性的白狼會被當做返祖者拋棄掉。
以此作爲基準,世代累積下來,這個族羣的智慧程度越來越高,如今已然開始有了對藝術的追求。
……這個斷言是針對吾來說的。
不知活了多久的骨狼吾,就是這座狼骨大山的製造者。
吾在利用同族骨骼搭建大山的時候,爲這座山的內部製造了一個密閉空間。
徐雲書在骨山中行走,透過骨骼的縫隙,能看到天邊的巨大圓月。
如果自己的身形能再大幾百倍,這座骨山看起來就完全像是手藝糟糕的工匠編織的籃子。
儘管整座大山的外部形成了一種糟亂至極的野獸派風格,不過骨山的內部,卻被別出心裁地做了許多裝飾。
光徐雲書看到的地方,就有許多白狼的頭骨被曬乾的藤蔓吊起,被骨山縫隙裏刮來的風吹過,在必經之路上晃來晃去。
類比到人類的視角,只怕會以爲這是哪裏的大型鬼屋。
因此,小狼剛剛鼓起的勇氣,這會兒又不知道飛去哪裏了,乾脆直接抱上徐雲書的後腿,閉上眼睛,任憑徐雲書帶着它前進,自己則再不肯下來走一步了。
徐雲書倒是不介意腿上多一個掛件,之前蟲蛹之災的時候,他腿上的掛件可比現在多得多。
而對這樣的驚悚場景,吾傳來的意念顯示,它實際上是相當得意的。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你要是現在來求我的話,我會考慮一下,等你死掉的時候,把你的頭骨掛在這裏。”
徐雲書張張嘴,想起來自己不能說話。
他又打算用獨角的力量傳達一下,自己不需要這種隆重的儀式。
不過想了想,他決定還是算了。
畢竟以如今的情況看來,自己是有求於狼的那方,正所謂投其所好,如果自己真在夢境森林裏死了,那這具白狼身軀是被挫骨揚灰也好,是被過年包了餃子,囫圇吞下也罷,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更何況,看骨狼的情感表達,它是真覺得頭骨被系在這裏,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
那就由它去好了。
所以意念一轉,他直接更改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轉而誇讚起骨山內的陳設來。
——違心的。
即便是意念交流,想要說謊的話,似乎也不是件難事。
白狼的族羣中不知是否有謊言這檔子事,但不管怎麼說,吾對徐雲書的誇讚很是受用,意念中也變得熱情很多。
儘管還不知道這個自稱“吾”的骨狼究竟年歲幾許,掠食等級有多高,但徐雲書卻已經把準了它的命脈。
這是一隻妄想成爲藝術家的白狼。
骨山不知被吾建造、經營了多久,山體內部結構很是複雜。
兜兜轉轉間,徐雲書甚至想起了夢境森林裏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山峯內的管道比起吾製造的通路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又過了幾分鐘,一行三狼終於抵達了最終的目的地。
因骨骼並非密不透風,這裏仍舊能照入月光,只是已經很暗淡了,即便是五級掠食者的視力,也只能看清大致的輪廓。
這間幾乎可以算作密室的空間內,正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白狼顱骨。
說擺放,似乎有些不確切。
正確的說法是,如果將這裏當做房間,那麼這個顱骨完全可以被稱作一面牆。
而身居其中的徐雲書,只是房屋內的甲蟲,小狼則只能算做塵埃。
“你看到的是我們的祖先,是它將我們從碌碌無爲的普通生物中解放出來,才形成現在的白狼族羣。”
徐雲書的腦海中傳來這樣的解說。
“它是我們的先祖,也是自白狼族羣建立之後,最強大的掠食者。”
吾的解說還在繼續,意念這個東西想要真正翻譯成語言的話,稍稍有些費力,徐雲書偶爾需要開啓思維加速的模式,才能準確翻譯其中蘊藏的意思。
但所謂的“最強大”,他覺得自己理解無誤。
眼前這個顱骨的主人,生前曾是白狼族羣中最強大的生物。
也是激發白狼獨角特異能力,自此讓白狼走向智慧一途的先祖。
看這白狼骨山中的遺骨數量,也不知道這是多少年前的先祖。
……總不至於是以萬年爲計量單位吧?
這種事,徐雲書也說不準,畢竟他纔剛剛回歸族羣,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需要慢慢探尋真相。
不過,在看到這恐怖的顱骨後,他再一次對夢境生物的晉升規律感到無法理解。
五級晉升六級的道路,他算是摸到一點門檻了,可再之後,卻又有些糊塗。
以觀察到的岩石巨獸爲例,那個恐怖的巨獸就很符合掠食等級越高,體型越大的規律。
現今的白狼首領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以此爲參照物的話,他不會感到太過迷茫。
可偏偏他又見到了白狼祖母傲,以及看守骨山,以堆疊骨頭爲榮的吾,這兩頭狼並未對他顯露實力,徐雲書卻完全看不透它們的掠食等級。
能造成這樣的結果,除了它們太過弱小,讓徐雲書完全感受不到危險這個扯淡的原因外,就只剩下一個解釋:
它們的掠食等級高到沒必要獵取五級掠食者的血肉。
換句話說,徐雲書不在它們的食譜裏。
通常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掠食等級高最少三級的生物之間。
就像五級掠食者的徐雲書,行走在夢境森林的時候,完全不想理會剛入夢境世界時狩獵最多的六眼兔。
在他眼中,這玩意兒已經跟植物和塵土沒什麼兩樣了。
在六眼兔的眼中,五級的掠食者也跟它沒有什麼關係,當然,該逃跑還是要逃跑,但並不是因爲掠食等級壓制,而單純因爲體型上的差距讓它們感到不安。
這兩隻白狼的情況,讓徐雲書有些摸不着頭腦,並準備更新自己對夢境森林的一些觀念。
然而如今,在他面前出現的,號稱是白狼族羣中最強大的存在,居然又是龐然大物?
徐雲書有些混亂了。
不過,該做的儀式卻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