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英衡試探着問。
徐雲書愣了愣，放下酒杯，迴應道：“對。”
他知道，魯英衡這句話不過是話頭，用來做引子。
下一句話纔是重點。
“那……徐先生回國之後，打算做點什麼？”
徐雲書掃視魯英衡，看到這個老華僑滿臉堆笑，似乎是真的隨口問詢罷了。
然而老頭的內心卻不是這樣說的。
“一切照舊，現實世界裏享受生活，夢境世界裏廝殺晉升。”徐雲書回覆，“至於其他的事……我覺得沒什麼可做的了。”
聽到這樣的回覆，魯英衡明顯急了。
“徐先生，您現在可是五級附身者，整個世界來看，都是鳳毛麟角，數一數二的存在。”老頭想試着說服徐雲書，“您就不想用自己的號召力，做些什麼事嗎？”
事實上徐雲書已經六級了。
不過這件事到目前爲止，只有依耶塔、廖彥文以及海市的五人組知道。
六級附身者是個極其恐怖的存在，這個階層已經超越了普通附身者的範圍，成爲真正的天災，一人滅國的強者。
徐雲書就是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說，到目前爲止，還活着的附身者裏，只有他一人達到了這個層次。
他甚至不需要擔心有人突然間附身六級掠食者，因此超過自己。
因爲當此人驟然附身到六級以上的掠食者身上後，他就只是掠食者的傀儡了。
經過跟白狼首領的對決之後，他已然知曉，若人類的意識直接附身到六級掠食者身上，那麼被控制的絕不會是夢境生物。
有智慧的六級掠食者還好說，白狼首領會想着先適應這個有趣的社會，並謀劃做些什麼。
但若是無智的野獸，憑野性本能行事的動物。
對這個脆弱的社會而言，那就是一場災難。
不過，話又說回來。
即便在不知情者的眼中，自己五級附身者的身份，也已經強大得過分了。
怪不得魯英衡因此起了別樣的心思。
徐雲書能讀懂魯英衡的心思，但他卻不能主動說出來。
他的強大，再配合讀心能力，會激起每個面對他的人心中的警惕。
更何況，如果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話，可就落了下乘。
所以徐雲書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米酒，隨後一邊用筷子夾羊肉喫，一邊漫不經心地迴應問道：“我可以做什麼？”
魯英衡果然激動了。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位古代的說客，手舞足蹈，口沫橫飛，誓以說服國君爲己任。
“徐先生，您不覺得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正處在一個巨大的變革中嗎？”
徐雲書只是看看他，並未說話，嘴裏一直咀嚼着飯菜。
“您想想，兩個世界的融合，這樣的大事，必然會導致世界上所有一切的打亂和重組。方今之時，能拔得頭籌，第一批站在時代浪尖上的人，才配稱得上一聲英雄！纔是引領時代發展的頂尖人物！纔是能真正帶領人類走出困境，在新世界裏稱雄！”
魯英衡聲音洪亮，幾乎蓋過篝火邊唱跳的職員們。
聽到集團老大發話，他們趕緊停下舞步，莫名看着正在交談的兩人。
雖然聽不太懂，不過老大一連串的感嘆語句，說得人心潮澎湃，情難自已。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些話是老大說的。
當然也有些尷尬。
魯英衡不得不衝職員們擺擺手，高聲叫道：“你們湊什麼熱鬧？接着奏樂！接着舞！”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老大在抽什麼風。
不過人家畢竟是發錢的，職員們也不多想，接着耍鬧去了。
徐雲書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魯老頭還算是個很識時務的人，跟手下人的關係也不錯。
確實是個創業一代的草莽性格。
魯英衡壓抑激動的心情，再度坐回座位上，用殷切目光盯着徐雲書，“徐先生，您怎麼看？”
徐雲書很想說，我沒什麼看法。
不過他知道，魯英衡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他思考片刻，回問道：“聽你話裏的意思，好像對我回去之後該做什麼，有腹案，對嗎？”
魯英衡知道戲肉來了。
徐先生是大人物。
大人物絕不會做定論。
他只會將疑問拋回來，聽取別人的意見，最後給出可，或者不太合適的說辭。
通常大人物回問的時候，其實就是在徵求意見。
若這個時候，自己的回答能入徐先生法眼，魯英衡覺得，自此就能上徐先生的船。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新聞軟件，找到收藏夾，點開一條被收藏的新聞，展示給徐雲書看。
“徐先生，您一直在簡蘭活動，應該還沒看到過這條新聞吧？”
徐雲書接過手機，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
夢境附身者組織，海市分部的成員亮相發佈會。
徐雲書從郭小潔的口中，知道關於新顧問上任的消息。
這位新顧問似乎是個極其強勢的人。
海市前治安所所長，如今被調去附身者組織總部的趙靖川，曾經跟徐雲書提過此人。
在趙靖川的口中，這個叫宋敏的女人是個極端不信任散兵遊勇，認爲只有將附身者全部收編，才能更好駕馭的人。
這樣的人自然看不慣徐雲書。
因爲在所有關於徐雲書參與的事件檔案中，他的行動永遠都是我行我素，很少有徹底聽從指揮的時候。
其實這樣說也不確切，畢竟趙靖川在當顧問的時候，給了徐雲書極大的自由裁量權。
這讓徐雲書能充分地發揮自己全部力量。
但顯然，新任的顧問沒有這份信任。
因簡蘭爆發的大事件，整個世界的輿論圈都處在動盪之中。
真真假假的消息漫天飛。
每個國家做出的應對方案完全不同。
而國內選擇在真相暴露的第一時刻，就將夢境附身者組織推上前臺。
海市分部作爲第一個建立的組織，自然得到了足量的曝光機會。
然而通稿中，就連組織基地的後勤官都寫了名字，卻獨獨漏掉了尚未退出附身者組織的徐雲書。
他可是真真正正的一號人物，卻被徹底冷處理了。
在徐雲書翻閱這條新聞的時候，魯英衡小心翼翼地觀察他臉色，仔細尋找任何一絲跟情緒有關的線索。
然而魯英衡卻失望了。
他沒能在徐先生臉上，看到什麼特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