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有些奇怪，猜測先祖白狼是不是再度沉睡了。
然而它的意識體還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還會無意識地做一些狼族生物纔會做的動作。
從哪方面看，都不會得出先祖白狼離去的結論。
直到許久之後，先祖白狼的意識才傳輸過來。
第一個疑問，就讓徐雲書愣住了。
“你確定要走我的道路嗎？”
不等徐雲書迴應，四周漆黑的意識戰場突然出現異變。
先祖白狼雖然也是六級掠食者，但它的實力顯然比徐雲書強許多。
利用種族特性，在這片意識戰場裏，先祖白狼能變化出許多神奇的場景來。
隨着黑暗退散，荒漠顯現。
烈日當空卻不感灼熱，腳下是耀眼的沙堆，四周荒涼景色一併入眼。
這是先祖白狼製造的幻境。
徐雲書發現，先祖白狼已經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他意念一動，自己的意識體也隨即消散。
於是整個場景只剩下無盡的風沙。
這片荒漠世界的日月在不斷輪轉，當巨大月亮升起，照耀整片大陸的時候，徐雲書看到遠處走來一大兩小三頭白狼。
兩隻小狼很難被認出，但那隻成年巨狼，徐雲書眼熟得很。
正是先祖白狼。
他立刻意識到，先祖白狼在向自己展示的，是它久遠之前的記憶。
荒漠世界不管歷經多久，都是這樣一幅景象。
“看吶，小糰子和小骨頭，它們那時還只有這麼一丁點大……哦，對了，它們可不是我的孩子，那時候我剛生產完，結果崽子被無毛豺狗叼走了。”
“結果遇到了這兩隻小狼，我那時還沒有智慧，在喫掉它們和養育它們之間，選擇了後者。”
徐雲書腦海中傳來先祖白狼的意識。
他知道，先祖白狼想通過這種記憶場景再現的方式，向自己透露一些事情。
這件事必定跟雙路徑晉升者有關。
所以他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到這復原的場景內，希望能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但看了許久，徐雲書只能看到三頭獨角白狼在夜色下趕路，除此之外，什麼特別的東西都沒發現。
莫急，徐雲書在心中暗想。
“莫急。”
先祖白狼似乎感受到了徐雲書些微焦慮的情緒，傳輸意識寬慰，“你快看到它了。”
這是先祖白狼第二次提到“它”。
徐雲書穩定心神，繼續觀瞧。
或許“它”會在下一秒出現，會震撼徐雲書的神經，會是龐然大物，會震天動地，然而真正出現的東西，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
徐雲書無法想象接下來出現的畫面。
艱難跋涉的白狼先祖和懵懂無知的兩隻小狼突然停下腳步。
它們似乎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作爲無智的掠食者，白狼先祖茫然地嗅聞四周氣息，低吼咆哮。
野性直覺在提示它，周圍有足以獵取它性命的生物，然而白狼先祖卻什麼都看不到。
除了黃沙之外，再無它物。
通常這個時候，有經驗的荒漠生物，會很快意識到危險來自地底。
所以白狼先祖踢飛了一隻小狼，又叼起另一隻，迅速跳起，意圖躲過即將到來的殺劫。
年輕的先祖白狼陷入疑惑之中。
然而下一秒，它就陷入某種程度的驚恐之中。
因爲風沙動了。
風和沙子是荒漠中最普通的東西，無時無刻不存在，不斷地吞噬鮮血，吞噬生命，吞噬一切。
荒漠物種本應該早習慣了它們纔對。
然而先祖白狼卻從未看過眼前的情景，徐雲書也沒看過。
狂風打着旋，將沙粒席捲起來，形成一道道細微的龍捲。
這些龍捲風莫約三十餘道，彼此獨立，又似乎有所勾連。
儘管荒漠的世界一直詭異，但眼前的場景，卻已經超出詭異的範疇，轉而應被稱作靈異了。
徐雲書也在荒漠中度過了幾日，知道夜晚的荒漠是什麼模樣。
像這種突然刮過狂風，還吹出這樣奇怪龍捲的現象，他從未見過。
想來先祖白狼也沒有，畢竟記憶場景中，年輕白狼正畏縮着，將兩隻小狼收攏到一起，準備立即逃離。
但既入此間，又怎麼可能輕易逃跑呢？
那三十餘道席捲沙塵的龍捲狂風不斷擴大着規模，將周遭的一切都吸入其中，只幾秒鐘後，狂風們就聚集散開，在無邊荒漠中迅速增大，直至頂天立地，猶如遠古巨人般聳立。
先祖白狼和兩隻小狼自然也在其中。
它們身不由己，被其中一道旋風捲入其中。
年輕的白狼用爪子勾住小狼脖頸，嘴巴咬住一隻，這才能保證三狼不會分散。
然而這也是它僅能做的努力了。
除此之外，先祖白狼什麼都做不到。
荒漠白狼自降生時起，本就是初級掠食者。
初級掠食者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炮灰。
因意識傳輸的關係，徐雲書跟先祖白狼情緒共鳴，他似乎化身爲這頭可憐的初級生物，在這罕見天災裏掙扎求生，一顆心緩緩吊起。
他當然知道最終的結果，先祖白狼必定會逃離災害。
但彼時的情緒依舊會烙印在徐雲書身上，讓徐雲書感受到那股面對災難時的無助。
是有某個六級生物在嗎？
徐雲書暗自猜測，但很快得出否定的答案。
六級掠食者的確會成爲天災，但如此驟然而起，又撼天動地的動靜，絕不是六級掠食者能搞出來的。
莫非是更高級的生物？
猜測很快有了解答。
龍捲風陣成型的速度極快，又過了莫約半分鐘，它們就穩定下來不再擴張，轉而開始向內塌縮。
這些風並未消失。
它們在塌縮的過程中，似乎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所控制，被無形刻刀雕琢着，漸漸轉化成有規則的形狀。
徐雲書瞪大眼睛，愣愣看着這些逐漸成型的風。
沙子是最好的着色劑，讓這些無形之風形成的曲線展露無疑。
它們漸漸形成了各式各樣的生物。
有些生物徐雲書認識，烈馬、無毛豺狗、白狼、荒漠蜈蚣……有些則是他未曾見過的生物。
這些夢境生物的形象極度寫實，栩栩如生，但不知是風沙的扭曲，還是本就如此，它們的肢體詭異扭曲着，做出了直立而拜的動作。
面向的方向極其統一。
那一輪巨大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