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罪囚 >第二十二章 薨逝
    無聊的冬天,寒冷的天氣。

    大雪下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好乾淨。

    潔白的雪,似乎掩蓋了世間所有的紛爭和骯髒,天地間只餘下這白,再無其他。

    初一除了每隔幾日走出帳篷,去軍需處領取五日之糧,基本上都在帳篷裏,沒去其他地方,就連每日站樁養氣都是在帳篷裏完成。

    他的帳篷算大的了,就他和完顏惜還有不離,帳篷顯得很是寬敞。

    不離幾乎亙古不移的守臥在靠近帳篷出入口,連喫食都在那裏,絕對不會靠近火堆。

    從那天表白心跡以後的完顏惜,總是喜歡在初一不練功時粘着他,完顏惜也好像打開了心結,人也顯得活潑靈動起來,有時候還會小小的捉弄一下初一,調節一下彼此之間的氣氛。

    初一看向完顏惜的眼神,也是越來越溫柔,充滿了愛憐和寵溺。

    至從初一在跟隨騎兵出戰以後,每晚的儒生和武將的教學就停止了,就像是已經把他們能教的都教給了初一一樣,不再在夢中給出現了。

    初一所學的一切,都需要初一自己在現實裏,慢慢領會,慢慢領悟了。

    所以初一現在練習長柄刀,基本都安排在了夜間天黑以後,在冬日的夜裏,赤裸着上身,在帳外練習至深夜,纔會回到帳篷裏休息。

    隨着深冬的來臨,氣溫越來越低,帳篷裏的火塘,似乎都已經不足以驅走冬夜的寒冷了。

    這晚,初一練完刀回到帳篷,看到睡在離火塘不遠的惜惜身上的褥子在抖動,看來是寒冷讓惜惜在渾身發抖。

    惜惜從出生以來,在冬天都是睡在暖和的王帳裏,四周火盆環繞,毛茸茸的睡毯上鋪着和蓋着厚厚的皮草,身旁還躺着專門給她暖身的侍女,哪裏遇到過現在這種情況。

    初一拿起自己蓋的褥子給惜惜搭在身上。

    “別!給了我,你就沒蓋的了。”

    惜惜根本就沒睡着,太冷了。

    “我不用,你看,我的身體好得很,不需要蓋這個。”

    惜惜看着剛完練刀,赤裸着上身回來的初一。

    “可是,主人,就是蓋着這個,惜惜還是冷~!”

    初一皺皺眉頭,沒說話,放下刀,拿起脫下的衣服搽幹了身上的汗水,在火塘邊再烤了烤火,然後俯下身,鑽入完顏惜的褥子裏,一隻手穿過惜惜的脖頸,將惜惜攬進自己的懷裏,他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完顏惜。

    顫抖的惜惜在初一的懷裏,感受到了溫度,她的手也環着初一的腰,慢慢的,她身體熱乎了起來,不再發抖了。

    惜惜感受着初一的體溫,初一身上散發的汗味,濃濃的雄性氣息,一陣陣的衝擊着她的嗅覺,讓她的少女心,猶如小鹿亂撞,“嘭嘭嘭”的跳個不停。

    完顏惜微微笑着,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一個好夢,夢裏完顏惜在開滿鮮花的草原上奔跑,“咯咯咯”的笑聲像銀鈴一般。

    完顏惜轉頭看着跟在身後的初一,“快點啊,初一,來追我啊!”

    初一木訥的笑着,不急不快的跟隨着。

    夢醒後,完顏惜還在回味着昨夜的夢,她覺得在這夢裏,那就是她全部的幸福!

    以後的每個夜晚,惜惜都是在初一溫暖的懷裏渡過的。

    冰雪消融,氣候轉暖,草原上一聲春雷炸響,驚醒了世間萬物,也喚醒了人間王侯將相胸中的爭霸之心。

    初一也迎來了他的十六歲。

    就這一個冬天,初一長得更加的高大強壯了,黑絨的鬍鬚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下巴上,他臉部的線條也變得更加的棱角分明,再也沒有了去年的那種稚嫩感,一個壯小夥兒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初一成熟了,正在從男孩向男人轉變。

    在草原上的雪還沒完全消散之前,丹遼王就已經開始調派兵將前來新野,戰爭所需的各種物質,也在兵士的護衛下緊急調動,丹遼的國家戰爭機器,開始了瘋狂的運轉,看來這次對北韃,丹遼是勢在必得了。

    新野每天都熱鬧非凡,每日都有兵將前來新野報道,丹遼戰神耶律齊,也在前往新野的路上,他將會組織指揮一場針對北韃的滅國之戰。

    草原上,拓拔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分散與新野的四面八方,斥候探察的距離也是達到了極限,更有一些超級斥候,帶着隨身的乾糧,換着北韃人的服裝,在向草原深處探查,他們是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給丹遼探察消息,爲戰爭的勝利添加砝碼。

    罪囚營地的消息是閉塞的,雪融以後,不離倒是每日出入營寨覓食,但是,它畢竟只是一匹狼。

    初一還在堅持着每日的訓練,惜惜也快樂的像一隻蝴蝶一樣,圍着初一打着轉,她壓根就不知道,一場對於她的國家和民族的生死國戰,即將開始,戰爭的號角,隨時都有可能吹響。

    北韃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着戰備,去年戰損了七萬多英勇的戰士,冬天又是一場白災降臨了草原,凍死了好多的牛羊。

    這些對於北韃,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完顏康現在非常後悔自己去年的草率之舉,自己就不該在北韃還沒完全強大起來時,去招惹丹遼,戰略的失策,再加上戰術上的失敗,完顏康有感覺,自己可能在漫不經意間,把北韃帶向了深淵。

    他能完全信任和絕對支持他的王叔完顏弘治,在去年戰敗後回來,因爲失去了心愛的女兒,憂心焦急,病倒了,這一病,就是整整一個冬天。

    “王叔,北韃已經危在旦夕,還請你老爲我出謀劃策啊!?”

    完顏康坐在完顏弘治的塌前,手裏緊緊的握着他的王叔的手,這手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潤飽滿,瘦的皮包骨頭,活像一個快要風乾的雞爪。

    “我是不中用了,不能再爲你排憂解難了,我的大王!”

    “王叔,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想盡一切辦法找回惜惜妹妹,王叔,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哎,也不知道我的惜惜還在不在人世間啊!”

    完顏弘治很虛弱,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大王,現在眼下,我們不是丹遼的對手,不要和丹遼硬碰硬,我們組織族人往草原之北撤退吧,那裏雖然苦寒,但是地形情況複雜,丹遼不會深入,我們只有保留族人,才能保留希望。”

    “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草原之南嗎?我不甘心啊,王叔!”

    “沒有辦法了,大王,我們損失了七萬最精銳的戰士,雪災又讓我們食物短缺,就算退去草原之北,我們都需要大毅力,大決心才能存活發展啊!”

    “我們尚有近兩百萬族人,我還能組織起超過五十萬的策馬弓射的勇士,難道這都不能一戰嗎?王叔!”

    “烏合之衆,不堪一擊,戰損一過三成,他們自己就崩潰了,打不了的,大王!”

    完顏弘治擡起身,努力的說出這幾句話,很用力,他希望能打動完顏康,撤退到草原之北,用空間來換取北韃人發展的時間。

    “我知道了,王叔,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北韃還需要你,你的意見我會仔細思量的,你放心!”

    完顏康起身離開了。

    完顏弘治看着完顏康離開,一下癱躺在塌上,他知道完顏康不會聽他的話,這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大王,但他卻還認爲自己是英武果敢。

    完顏弘治後悔,後悔當初沒有一針見血的指出完顏康的錯誤,不然也就不會有後續的這麼多事,中庸圓滑,終究誤了自己,誤了完顏康,也誤了北韃,最讓他心痛的,是弄丟失了自己的惜兒。

    “孺子誤國,孺子誤族啊!”

    完顏弘治大喊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憾然薨逝。

    完顏康離開左賢王府,並沒有考慮撤退到草原之北的事,而是加快了徵兵徵糧,準備戰爭的所有事宜。

    戰爭的烏雲已經籠罩在大龍山以北的整個草原上。

    完顏康的徵兵徵糧,在北韃族人中激起了極大的反對情緒,爆發了好多起暴力反抗,最後在完顏康的高壓下,清除了一切反對的聲音,其實就是一個字“殺”。

    一時間,北韃凡是不服從完顏康徵調的部落,都被殺的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北韃在完顏康的鐵腕下開始迅速的運轉起來。

    很短的時間內,完顏康就組織起來了五十萬能策馬弓射的戰士,其中帶甲者二十萬。

    龐大的軍隊,需要龐大的後勤補給,北韃人幾乎人人出動,驅趕着牛羊,牛身上,背搭着糧食,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大軍之後,如果從空中俯瞰,草原上,騎兵如雨撒過,人羣牛羊如雲飄起。

    五十萬騎兵不疾不徐的向新野滾動而來,烏泱泱的一大片。

    新野城牆內外,延綿的營帳有序的排列,軍隊人數增致到了三十萬人,新野之後,大龍山以南,還能見到好幾條,猶如長龍的運送各種物資的隊伍。

    耶律齊已經到達了新野,出任對北韃的戰時總指揮。

    他的一條條指令,被一個個進出的傳令兵,準確快速的傳遞到每一支部隊,三十萬軍隊,在高效的指揮中開始戰前的準備。

    對比北韃人,丹遼人一個個興高采烈,不管是戰士還是民夫,都對即將來臨的戰事無比的渴望,這就是差別,這也許就已經註定了戰爭勝負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