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

    荒村拓也捏了捏眉心,從牀上爬起來。

    黃酒的後勁還真是大啊,明明自己才喝了幾杯。

    洗漱完,身上還是有一股酒精味。沒辦法,荒村拓也只好洗個澡,然後把衣服拿去洗衣店去洗,然後下午再出發。

    嗡嗡——

    荒村拓也拿起手機,點開Line。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經紀人讓我明天去試音,好緊張。

    衣服脫到一半的荒村拓也把襯衫丟到一邊,也不急着洗澡,就這樣光着上半身對着手機噠噠噠得按着。

    荒村:可以繼續跑一跑。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纔不要!這次的錄音室離我們家有五六公里呢,我纔不想到地方的時候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荒村:別緊張,新人失敗很正常吧?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正常是正常,但是我可是美雪前輩的後輩誒,怎麼可以第一步就失敗,纔不要給她丟人。

    荒村:是嘛。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對了,拓也你到北海道了嗎?

    荒村:[位置]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宮城縣?我還以爲你會一步到位呢。

    荒村:旅行嘛,走走停停很正常。

    璃乃今天努力了嗎:好羨慕啊,我還沒去過日本北部呢。

    荒村:依照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待命的工作,下半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出東京。

    …

    又聊了一會兒,荒村拓也以自己要洗澡爲理由結束了對話。

    洗完澡後,荒村拓也提着裝有衣服的袋子跑到了洗衣店,付給店員1500日元,說自己一個小時後再來取。

    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二點半了,他準備再去深夜食堂坐一坐,看老闆那裏有什麼新菜品。

    然而重新找到那個小街道的時候,深夜食堂大門緊閉,門口掛着[打烊]的牌子。

    既然叫[深夜食堂],那肯定是在深夜開的啊,荒村拓也自嘲得笑了笑,轉身隨便找了家叫[吉野家]的快餐連鎖店吃了一頓860日元的咖喱牛肉飯。

    看來昨天那4500日元有一半是收的酒錢。

    拿了衣服荒村拓也沒有在這座除了深夜食堂沒有任何意思的城市做過多的停留,退掉房間後便把行李箱拖進了車裏,然後開車繼續往北前行。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荒村拓也隨着越來越低的氣溫,身上添上了一件外套。

    花了五六天時間,途徑了奈良古城多賀城,在大琦市的保齡球館被一羣女子高中生教會了保齡球,在鹿角市的壽司店裏吃了沒什麼味道的回轉壽司,最後進入了收費奇貴的前往北海道的過海隧道。

    對了,田中璃乃也拿到了那部他不知道名字的動畫,路人角色的配音工作,沒有給她敬愛的前輩丟人。

    九月九號,荒村拓也終於踏上北海道的土地。

    不過他失望得發現,八月的北海道並沒有他期待已久的銀裝素裹的雪國風光。

    於是他放慢了腳步,落腳在一個叫重內町的地方。

    今天,正在等綠燈的荒村拓也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一羣揹着大書包,頭頂黃色帽子,不知道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還是小學生的小孩子在一位年輕女老師的帶領下過馬路。

    “大家注意安全,小心兩側的車倆~”女老師用着誇張的語氣大聲叫道。

    荒村拓也捏了捏下巴,這位女老師擁有着比自己更好的成爲聲優的天賦,光是這誇張的語氣他就不怎麼說得出口。

    “そうだうれしいんだ~

    生きるよろこび~

    たとえ胸の傷がいたんでも~

    なんのために生まれて

    …”

    這羣孩子一邊過馬路一邊唱着曲調充滿童趣的歌,時不時有幾個男孩子走在一起分享手裏的零食,亦或者突然跑到女孩子面前做鬼臉試圖嚇對方一下…

    總之,這一切在荒村拓也眼中都是頂頂有趣的東西,於是他開始隨着孩子們的歌聲一下一下點着腦袋。

    孩子們過完馬路後,綠燈還沒有亮起來,荒村拓也把手機拿出來,把剛纔聽到的歌詞輸進音樂軟件。

    《麪包超人進行曲》,不錯啊,不論是曲調還是名字,都很有一羣孩子很歡快得合唱的感覺。

    他把這首歌發給田中璃乃。

    綠燈亮了,荒村拓也把車駛出路口。

    十多分鐘後,車停到了郊區一座老久的神社前。

    荒村拓也從車內後視鏡內把之前在淺草寺的籤子拿下來,然後關好車門走進了神社。

    神社很荒涼,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過來祭拜了,沒有他之前在明治神宮和淺草寺看到的石燈籠、石像、地藏像,只有標配的鳥居和注連繩。

    他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安全抵達了北海道,所以就想着把在淺草寺抽中的兇籤交給神社。

    他也不是信這個,只是爲了有點儀式感。

    他本來是準備去重內町最大的神社重內神社,但是今天好像是當地的什麼節日,神社擠滿了前去參拜的人。

    喜歡謙讓的荒村拓也,選擇不跟這些人爭搶,於是他便拿着手機搜到了這所偏遠的神社。

    本殿旁邊有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這所神社的由來。

    平安時代,鬼王酒吞童子曾在這裏喝酒,不小心打翻了酒碗,然後這碗酒就變成了神社後面的一片湖,這裏的村民害怕酒香會吸引妖怪,便修建神社,希望可以鎮住這裏,讓鬼怪不敢侵擾。

    就把籤子丟進那片湖裏吧,讓這兩個邪物鬥一鬥,看看是淺草寺的兇籤厲害還是鬼王的酒厲害。

    荒村拓也繞過本殿,朝着後面的小湖走過去。

    “去!”荒村拓也用力一丟,籤子隨着一道長長的拋物線掉入湖中,湖面掀起一陣波瀾,然後慢慢平復。

    打了個哈切,荒村拓也準備轉身離開。

    突然他腦子裏莫名閃過一個念頭,不是說這個湖是酒變的麼,我過去聞一聞,看有沒有酒味。

    雖然知道根本不可能,但是荒村拓也還是樂意過去試一試,畢竟這就是旅行的樂趣啊。

    他走到一處低窪的岸邊,伸出雙手朝着水面接了一點水放在鼻子下面,然後鼻子聳動了兩下。

    果然,沒有酒味。

    他把水重新灑進湖裏,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腳底一滑。

    撲通!

    荒村拓也摔進了湖裏,雖然只有大概一米六左右的深度,但是他的全身都被浸溼,狼狽不堪。

    他從湖裏爬上岸邊,衣服溼透之後瞬間感覺重了好幾倍,周圍的涼風一吹,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淺草寺籤文說的災厄嗎?”荒村拓也把頭髮上的水甩幹,有些無語得說道。

    行李箱被拿到酒店了,車裏沒有毛巾也沒有衣服,他只能穿着溼透的衣服開車趕去酒店。

    他也不能脫掉,因爲不遠處就有街道,他可不想被誤會成有什麼特殊愛好的癡漢。

    “來到北海道的第一天,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