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個女人的叮囑與告別聲下，荒村拓也佝僂着身子，被隋立國掐着脖子拉到了電梯口。
下樓，出了小區，隋立國又鑽進了麪包車裏，把兒子拎到副駕駛，又像是警察一樣把荒村拓也押進了後座。
荒村拓也從中控臺上拿了一瓶空氣清新劑，在車裏噴了幾下。
“嘖！”隋立國伸出大手扇了兩下，“噴這東西幹啥玩意兒啊。”
“這車上的異味太重了。”荒村拓也停下動作，將空氣清新劑放回了中控臺，“而且你這車裏連個香薰都沒有，聞得讓人頭暈。”
“呵！”隋立國不屑得冷笑，“這車我爸買的二手，全車上下一萬出頭，我還給它安香薰？你知不知道香薰一個多少錢？你又知不知道我回國後一直沒幹活在喫老本？真是不當家不懂柴米油鹽貴！”
“喫老本？”荒村拓也沒想到，“你不是在日本做中華料理做得挺好的麼？回來後再開一家店應該也沒問題吧？”
“你懂個屁！”隋立國擺了擺手，拒絕解釋。
這個時候，隋逸軒卻開口了：“拓也哥，我爸爸其實就只是單純的懶而已。”
被兒子背刺的隋立國感覺心口上被插上了一柄刀，“兒子別胡說！爸爸我也是很上進的！白天總是去外面溜達找工作、晚上也經常跟你李叔叔劉叔叔他們去商量新營生！”
“聽起來不像是真的。”荒村拓也對此保持懷疑。
“說得跟真的一樣。”隋逸軒靠在車門上，在車窗上哈了一口熱氣，“白天在大街上跟人聊閒話、晚上找人喝酒…太上進了…”
“聽起來合理了不少。。”荒村拓也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隋立國一臉鬱悶，這一個兩個都喜歡揭自己的老底、扎自己的心。
關鍵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兒子、另一個是自己在日本交到的小老弟，打又不能打也不敢打、說又說不過…太憋屈了！
“得得得！別說了別說了！”隋立國不耐煩得終止了這場對話，踩下油門離合器、啓動發動機、掛擋，“去買菜去買菜！”
“我們去哪裏買？”荒村拓也透過車窗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家百貨超市，“超市那裏就有一家，沒必要開車吧？”
“孤陋寡聞！”隋立國輕擡剎車離合器，“超市很多庫存貨，大多不新鮮，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那裏的菜絕對新鮮！”
說罷驅動了車輛，駛向了旁邊的車道。
花了十幾分鍾，麪包車停在了一條遍佈了積水的路上，這些積水混雜着東北特有的黑色土壤與不知來向的污穢，看起來渾濁不堪。
路邊，還有很多站在小貨車邊上手裏拿着一個擴音器賣力叫賣的小商小販，小貨車的貨鬥裏裝着堆積如山的食材…
而離這些不足五米的空中，懸掛着用鋁合金焊接而成的“三合子農貿市場”這七個大字。
荒村拓也下了車，腳下那雙白色的運動鞋不料踩到了地面上的污水，濺得鞋上盡是黑色的點子。
他不禁皺了皺眉，從褲子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巾，彎腰想要把鞋擦乾淨。
“得了，擱這兒還裝什麼呢！”隋立國拉着兒子，一巴掌拍在了荒村拓也的背上，“走了！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怎麼買菜！好好看好好學！”
“…”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這麼多黑點子，擦也擦不乾淨，而且等下估計也沒辦法逃脫繼續踩污水的命運…
於是乎，荒村拓也乾脆擺爛躺平，任由鞋再怎麼髒也堅持不低頭看，強忍着內心的膈應不去管。
“今天喫的鐵鍋燉，最主要的食材就是各大肉類，比如雞肉、鵝肉、豬排骨，再就是素菜，比如大白菜、豆腐、蘑菇，今天我們就來個排骨燉大白菜！我們先去買大白菜！”
隋立國一邊說着，帶着兒子還有荒村拓也來到了一輛堆着滿車大白菜的小貨車邊上，指着貨鬥上的大白菜。
“荒村小子，你給我聽好了，你隋哥我只說這一遍！買菜要學會看！首先，好的大白菜它的個頭均勻，就像你娶媳婦兒，肯定得挑好看的，歪瓜裂棗的你肯定不會喜歡對吧？”
“長得一般也可以。”荒村拓也說道。
“一般？沒想到啊，你小子挑女人的標準放得還挺低。”
“嗯，種田桑那樣一般就可以了。”
“…”隋立國滯住了，過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隨後狠狠得瞪了荒村拓也一眼，“少給我打岔！咱們繼續！”
“哦。”荒村拓也支應了一聲。
“咳咳…”隋立國清了清嗓子，繼續授課，“看完外觀後，就是看根部了，大白菜的菜根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白色的，如果顏色變暗變黃、或許直接爛掉的話，那就不要買了…”
說罷，他就從貨鬥裏拿出一顆大白菜，上手摳掉菜根上的泥土，然後細細端詳，“如果上面有泥巴就直接扣掉…嗯，這根白菜就不錯，雪白雪白的。”
荒村拓也湊過去看了看，的確如此。
“再就是看葉子，白菜要是保存不好葉子會焉掉，這種也不要買，不新鮮，吃了雖然不容易出什麼毛病，但是很影響口感…
最後用手掂量掂量，好喫的大白菜水分足、葉子包得比較緊實，所以掂起來會壓手，如果掂起來感覺很輕、葉子包得很鬆，這種就是保存了很長時間了，不要買…”
隋立國拿着大白菜裏裏外外給荒村拓也講解了好幾分鐘，講完以後他又把這顆大白菜往空中拋了一下，“這顆就非常完美！”
啪嗒！
大白菜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荒村拓也：“…”
隋逸軒：“…”
本來蹲在車邊、揣着農民揣、滿臉笑容看樂子的老闆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他面色不善得來到隋立國跟前，說道：“不是，我說哥們兒，你喜歡給人講課你去前面長江北路的小學裏去啊，跑我這兒來幹啥玩意？再說了，你講課就講課，你幹啥把我菜給砸了？”
隋立國處變不驚，從衣服內袋裏掏出錢包，對荒村拓也說：“小子，開始買菜第二個要點了，那就砍價！給我仔細點看！你滴明白滴乾活？”
荒村拓也沉默了一下，伸出雙手鼓掌。
隋逸軒也跟着面無表情得鼓掌。
啪啪啪啪啪…
兩人的掌聲雜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