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清晨被一道開門聲所打破。
荒村拓也推開大門，把擋在眼睛前的長髮撩到後面。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在讓他感受到一陣短暫且輕微的刺涼後又馬上冰消瓦解。
荒村拓也吐了一口氣，口腔裏的水蒸氣遇冷瞬間放熱凝結，化成了一團霧氣。
下雪了…真不錯啊…
他打開手機燈光，來到路邊，伸手在不算厚的積雪上掏了一把，挖出一堆雪，手掌微微用力，將它攥成一團。
再往天空中一拋。
雪球被拋入空中，順着一條高聳的拋物線，又掉了下來，結結實實得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濺得到處都是。
咔啦！
大門再次被打開。
內田純禮半眯着眼睛，抓着門框，往他那邊看了看。
“啊…是荒村桑啊…怎麼起這麼早？”
荒村拓也拍了拍手掌，把上面沾上的雪打落掉。
“出門看雪，內田桑你呢？”
內田純禮縮了縮身子，緊着身上的衣服，走到他跟前。
“凜音睡覺的時候一直滾牀，我是被吵醒的…下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大門是開着的，我就出來看看了…”
荒村拓也點點頭，朝她揚了揚下巴。
“穿這麼點，不冷嗎？”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內田純禮頓時感覺寒風刺骨，渾身上下打起了冷顫。
再往他那邊一看，針織帽、耳罩、圍巾、羽絨服，全身裹得嚴嚴實實，昨天上午買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派上了用場。
“我我我…我回去換身衣服…馬…馬上就…就回來…”內田純禮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着，一邊打着哆嗦一邊回了屋。
荒村拓也：“…”
冷就回去睡覺啊…幹嘛還要回來…
得，隨她吧。
這樣想着，荒村拓也去屋子裏找了把椅子，就放在門口坐下，欣賞着白雪紛飛的光景。
現在雪下得還不是很大，比起一月份北海道所下的那種如鵝毛一樣的雪，這裏的雪更像是一小撮從貓身上拔出來的毛。
更加輕盈，更加稀薄。
再等一等吧，月底的時候應該就大起來了。
而且這樣的天氣，看起來似乎也不比那種大雪狂飆的場景差多少。
要是再來上那麼一杯茶的話，相信感覺會更好。
“荒村桑，喝點茶暖暖身子吧。”
換好衣服的內田純禮坐在他旁邊，手裏拿着兩個綠色的陶瓷杯，打開他的手掌，把其中一杯放在上面。
一股溫暖的感覺從掌心出發，傳遍了荒村拓也的全身。
他摩擦着杯子，沒有立即喝掉。
“這茶那裏來的？”
內田純禮捧着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口，舒服得呼了一口氣。
“我在來華國之前就拿着日清給我的那張免費消費卡，在日本的便利店裏買了很多東西，把我的行李箱都塞滿了，衣服都沒地方換，這些玄米茶就是日清生產的。”
“那你這些天穿的衣服是？”
“衣服啊…都是凜音還有種醬的啊，我155公分、凜音157公分、種醬153公分，她們兩個的衣服我都可以穿。”
“…”荒村拓也喝着茶，眉頭跳了兩下。
難怪呢…最近這些天內田純禮穿的衣服他總覺得在佐倉凜音還有種田理紗身上見過…
“田中的呢？你不能穿嗎？”
“唔…”內田純禮用手蓋住茶杯的杯口，眼神怪異得看了他一眼，“璃乃有163公分啊，比我高這麼多，她的衣服我怎麼穿得上？”
“是…嘛…”荒村拓也目不斜視，直直得看着面前鋪滿雪的馬路，小聲得說了一句：“我感覺沒什麼差別。”
他的確感覺沒什麼差別，畢竟這幾個人矮他太多，他平時看這幾個人基本上都是用俯視的，腦袋低着，自然也就看不出太大區別。
內田純禮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捂着嘴打了個哈切。
“哈…好奇怪…怎麼這麼困啊…感覺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我不是喝了茶嗎…”
“濃茶纔會提神，玄米茶這種只能養神，會越喝越想睡覺。”荒村拓也耐心得爲她解答，又伸手點了點她的肩膀，“內田桑，實在困了就回去睡覺吧。”
“不要…”內田純禮緩慢得搖了搖頭，“凜音睡覺太不安穩了，總是半夜的時候趴到我身上，還經常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裏…”
荒村拓也聞言，目光不禁往二樓的方向看了過去。
佐倉桑，很強嘛，就算是睡着了也老實不下來，還能對旁邊的人上下其手…
他又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內田純禮來華國這幾天差不多都是跟佐倉凜音一起睡的，想必前面那幾天過得非常艱辛啊…
突然，荒村拓也感覺肩頭一沉。
他轉過頭一看。
內田純禮歪着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經睡過去了。
“…”荒村拓也決定把她叫醒，讓她回房間睡。
就在他準備開口之際。
雪忽然大了起來，再加上風的作用，一片片雪花落在了距離兩人腳邊不足十公分的地方。
算了…她回房間估計也睡不着，就這樣吧…
自己受點累。
就這樣，荒村拓也看着一片片雪輕輕飄向地面，一點點累積，聽着左耳傳來的均勻而又輕緩的呼吸聲，漸漸得也睡了過去…
六點鐘，準備去附近的集市上買點食材做早餐的隋立國來到了兩人跟前。
“這小子！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隋立國咧着嘴低聲罵了一句，又折返回屋，張開一牀厚被子，鋪在兩人身上。
睡眠很輕的荒村拓也睜開了眼睛。
“噓！”隋立國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然後小聲說道：“別把人家姑娘吵醒了！你小子老老實實睡覺，哥去買點東西給你們弄早餐喫！”
荒村拓也微微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隋立國走後三四分鐘。
內田純禮眼皮子動了一下，悄悄睜眼，腦袋不動，斜着眼睛看了一會兒荒村拓也，鼻子聳動了兩下。
那股薄荷香味…越來越濃了…比從前任何時候聞到的都要清晰…清爽又通明，讓人上癮…
啊…內田純禮！你是癡女嗎！怎麼可以貪戀這種東西！這樣做簡直太不知廉恥了！你作爲女孩子的矜持呢！這要是讓荒村桑知道你以後還怎麼跟他相處啊！
沒關係的…只是聞一下而已…更何況荒村桑應該已經睡着了，就算沒睡着也是閉着眼睛的，他不會發現的…
嗯…就這樣…總而言之，不管那麼多了，先好好享受一下吧，人要活在當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