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一名頭頂一頭酒紅色頭髮、眼前架着一副墨鏡的少年拖着行李箱來到了復旦大學醫學院的大門口。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

    “呼…累死了…”

    人如其名,就像他的髮色一般,他的名字叫做張揚,18歲,即將成爲面前這所大學的學生,別看他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樣,在高中時期他的成績可一直都保持在年級第一,要不是高考發揮失常,他有極大希望進入清北。

    對此他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他這個人一向樂觀豁達且看得開。

    在報到地點填寫好了流程表,一位身材五大三粗的學長幫他提着行李帶着他去了宿舍樓。

    “張揚同學,你以後就住在這裏了。”學長拍了拍宿舍門上貼着的“402”號碼牌。

    “好嘞,辛苦學長,學長喝口水。”張揚笑眯眯得從揹包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牛,“學長叫什麼名字?可以留個電話嗎?我一個外地人在申城恐怕會不太適應,以後有可能會麻煩學長你。”

    “客氣了。”學長微笑着接過紅牛,“我叫…電話是…我也是外地人,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互相幫忙而已,有事直接一個電話,準到!”

    兩人又聊了幾句,張揚想想差不多了,便準備結束話題,“學長你先去忙吧,我這邊就不勞煩你了,等我這邊弄好了打電話給你,學長再叫上幾個朋友,咱們出去擼個串。”

    “沒問題。”學長比了個“OK”的手勢,隨後又看了看四周,小聲提醒了幾句:“對了,你們宿舍有個叫李燁的,你平時可千萬別招惹他啊…他那個人性格有點…”

    “什麼?”

    “怎麼說呢…就是…有點差吧…而且還是咱們學校教授的兒子…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了。”張揚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多謝學長提醒。”

    “整這麼生分幹嘛。”學長擺擺手,轉身就走,“好了,我先走了,你有什麼事記得聯繫我。”

    等學長走後,張揚聳了聳肩。

    性格差?

    笑死,我有在怕的?

    當我“交際小王子”是白叫的啊?

    區區暴躁老哥而已,直接拿下!

    自信滿滿的張揚走進宿舍,就看見了一個身材高大、相貌冷峻硬朗的男生坐在書桌上翻書。

    “同學你好,我叫張揚,之後幾年我們就是室友,多多關照。”張揚立馬揚起笑臉打招呼。

    男生眉頭微微一皺,隨後緩緩轉過頭,齊眉短髮下淡漠的雙眼瞥了他一下,用不含一絲情緒的語氣迴應道:“嗯,你好,我叫李燁。”

    張揚不禁挑了挑眉頭。

    原來你就是李燁啊…

    看樣子不像是暴躁老哥,而是個…面癱男?

    這種人要怎麼處?我也沒接觸過這類人啊…

    嗯…問題不大,有什麼人是交際能力拉滿的人處不了的?

    接下來張揚沒有再繼續說什麼,李燁也重新伏案翻起了書本。

    翻了一會兒,李燁感覺有點口渴,頭也沒擡得拿起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瓶。

    空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喝完的。

    這一切被張揚收進眼底,他笑了笑,又掏出了一罐“交友神器”——紅牛,放置在書桌上,“來,李燁同學,請伱喝的。”

    李燁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下,沒有伸手去拿,而是起身去旁邊的牀位上拿了一瓶新的礦泉水。

    這人有點難搞啊…

    張揚努着嘴,摸着下巴。

    不過他也沒動,就這麼直直得倚在書桌旁。

    他的身體把光線擋了個大半,看書被影響的李燁只好一把合上了書。

    “嗯?《心臟瓣膜外科學》?”這本書“意外”得引起了張揚的注意,“我也有一本,暑假買的,可惜裏面寫的東西太專業了,完全看不懂…你畢業後是要去心胸外科嗎…”

    “嗯。”李燁只是淡淡得應了一聲。

    “我看你書上有很多筆記,都是你自己寫上去的嗎?”

    “嗯。”

    “哦…”張揚摸着下巴點頭,“也對,畢竟父母都是學校的教授…”

    “…”李燁原本有些許放鬆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無比冷漠,“如果你來是和我說這些的,那請你離我遠一些。”

    “額…”張揚被懟得說不出話,想了想自己說的話的確不太禮貌,很爽快得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如果冒犯了你,那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李燁沒有再搭話,拿起桌上的書,起身想要離開。

    “等等!”張揚立刻叫住了他。

    李燁還是沒吭聲,但腳步卻停了下來。

    張揚咧嘴一笑,踱步走到他跟前,朝他伸出了手,“交個朋友怎麼樣?”

    李燁沉靜了一會兒,回道:“我不需要朋友。”

    張揚好像沒聽到一樣,還在笑,手也保持着剛纔的姿勢。

    李燁不再逗留,與他擦肩而過。

    砰。

    動靜不大的關門聲,示意着李燁的離去。

    張揚望着緊閉的大門,無奈得攤了攤手。

    面對李燁不算友善、甚至可以說是不禮貌的態度,他並不感到惱火,畢竟他自己也算不上多禮貌。

    自顧自得湊上去,並不一定會迎來對方的接納。

    李燁可以說給自己上了一課。

    …

    從高中生蛻變成大學生後,要經歷的第一場試煉便是在毒辣的太陽底下穿着並不透氣的軍訓服在操場踢正步。

    “一二一——”

    教官高昂的嗓音無法喚醒學生們逐漸萎靡的精神,他們的身上散發着疲憊的氣息,每一次擡腿、每一次揮臂都好像在消耗他們的生命力。

    在心裏感慨着“一屆不如一屆”,教官不耐煩得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般宣佈瞭解散。

    學生們一下子又恢復了精神,一鬨鳥獸散,找到屬於自己的小團體,迅速聚在一起。

    每個人都是如此,除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張揚——他的朋友太多了,幾乎所有新生的小圈子裏都有他的位置。

    他以開玩笑的方式拒絕了幾波邀請他一同上廁所的男生後,拿着能量飲料找了個花壇坐了下去。

    而另一個則是李燁——他沒有朋友,少言寡語的性子和清冷的氣質讓人大多數人不大敢接近。

    他同樣的,拿着一瓶礦泉水在花壇邊上坐下。

    擰開瓶蓋,含住瓶嘴。

    由於喝得急,一滴晶瑩剔透的液體從嘴角留出,隨後順着他的下巴滑入脖頸,掛在了輪廓分明的喉結上,最後抵抗不了地球的引力,依依不捨得滴落下去。

    四周離得不遠的女生紛紛下意識嚥了下口水。

    張揚看了看那些女生,又看了看喝完水正在擦汗的李燁,捂住嘴笑了起來。

    李燁望向掩面發出怪笑的張揚,感到莫名其妙。

    “空心人。”

    “神經病。”

    兩人同時在心裏銳評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