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坐回龍椅上，幾個大臣上奏完畢，便下了早朝。
他返回御書房內，廉行等人一齊候在廊下。
孫乾慢條斯理的用過早膳，喝了熱茶，足足用了半個時辰。
孫乾一擡手，召見京都府兵統領馮立、京都四方羽林衛統領範起、皇城衛兵總督秦安平三人。
三人叩頭後，馮立恭謹呈上這次調查的卷宗。
孫乾打開一看，刺客從哪裏潛入、如何瞞天過海、盤踞點有多少處，倒是詳細記錄。
他懶得看那些末只細節，直接翻到結案處。
其中牽連的官員足有十人！
孫乾深吸口氣，他要怎麼下手去整治這些事呢？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沒人知道孫乾在想什麼，現在的帝王無法用美人矇混過關，唯有腳踏實地的辦事。
但他們辦砸了！
孫乾將卷宗往桌上一扔，發出啪一聲悶響，敲在三人心上，腦袋恨不得埋進御書房的地磚裏去！
過了片刻，孫乾才沉聲開口：
“大慶腐朽至此，朕無話可說。”
三人所受到的處罰，自有相關地方會去評定，除非孫乾大怒，親手裁定他們的罪責。
三人戰戰兢兢的退出，孫乾感覺到有些頭疼，喝了口參茶。
看着陳茶琥珀色的茶湯，他怔了怔，隨即無奈一笑。
長時間喝這種茶，竟然沒有補出鼻血，可見他身體虧空的挺厲害。
他再次翻開桌上的卷宗，目光飛快掠過刺客人員資料，片刻之後眉頭深深皺起。
這次事件，看起來是魏鷹的死士一次復仇死撲，供詞爲殺了乾帝，魏鷹主人就能得救。
行動主要負責人是一個叫洪鐘的，他從小就是魏鷹的死士，忠心自是不必說的。
表面看起來只是牽扯到魏鷹，和被賄賂的禮部小官員，但要進入森嚴的祭祀場中，僅憑魏鷹權利的餘威，真的能辦到嗎？
孫乾陷入沉思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面的人等了許久。
趙公公看着孫乾嚴肅的神情，也不敢出聲提醒。
終於，孫乾再次宣人，不過不是廉行這類皇宮衛兵，而是刑部尚書陳彥！
這件事和刑部還真有關係，都是查案辦案，不過現在卷宗上交給了孫乾，陳彥沒有在御書房外面等着。
趙公公正要急急忙忙差人尋陳彥，一個小太監小跑過來，說是刑部尚書陳彥大人求見。
孫乾有些意外，宣召後陳彥一步邁進御書房中，手裏託着兩卷案宗：
“微臣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何事？”
“陛下，微臣雖然將這些刺客調查了來龍去脈，但總覺有疑。後來翻閱以前的宗卷，發現七日之前，有人曾看見魏鷹的管家張全意出沒。”
孫乾心中一驚，盯着陳彥問道：
“張全意？他不是判處斬立決麼！而且是立即執行！”
雖然大慶的死刑一般要復申三次，但魏鷹等人是叛亂逼宮，哪裏擁有這些權力？除了祭祀的那批，其他參與的當日就被斬殺！
陳彥面容異常嚴肅，他將卷宗呈到孫乾手中：
“微臣發現不久，就抓緊時間徹查此事。”
第二個卷宗打開，似乎與上一個並不掛鉤。這卷的犯事者叫周雅生，曾經是禮部精膳清吏司一個負責管理馬匹的。在一日前，打傷自己的上司，被革職投入了獄中。
周雅生？這個名字很熟悉啊！
孫乾皺眉看着兩個卷宗，陳彥拱手說道：
“陛下，微臣派人去找孟三，卻只找到他的屍體。仵作驗屍後稱，他在出獄那天就被人殺死了。”
孟三死了！？
孫乾眼中精光閃動，手指點點卷宗上孟三的名字。
誰會去殺一個流民呢？
陳彥接着說道：
“後來微臣調查發現，周雅生是因爲有人想對御馬動手腳要稟告上司，卻與之發生衝突，纔打傷了上司，被投入獄中。”
“那周雅生可還活着？”
陳彥眉頭一皺：
“半死不活，他確實是打了上司清吏副司，微臣無權將他提出來。不過，他被嚴刑拷打過，據說是冒犯獄吏。”
孫乾冷冷一笑，什麼冒犯，只是要找個由頭折騰死他。
孫乾不語，陳彥接着說：
“微臣本來以爲周雅生只是提前發現御馬問題，他上司沒有重視而已。”
陳彥頓了頓，看了一眼孫乾的臉色，孫乾一臉肅穆，看不出喜怒。
“後來臣無意間發現，周雅生提到過孟三的名字！”
這就是兩個案宗之間的關係！？
孫乾剎那間明白了，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聽陳彥透着一絲堅決說道：
“微臣直接提審了周雅生，沒有過京都府尹的批文。周雅生說，他從孟三那知道魏鷹總管周全意還活着，結合御馬的貓膩，就想上奏。但被副司壓下，激怒周雅生，將他下了獄。”
事情到這就水露石出，魏鷹還活着，他的爪牙仍在暗中活動。
孫乾半晌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合上案桌上的卷宗：
“是朕的錯，不該留魏鷹活這麼長時間。”
陳彥不知如何接話，他倒是知道孫乾爲什麼留着魏鷹，魏鷹曾殺了有孕的淑妃娘娘，陛下要活剮他能理解。
只是魏鷹不死，他散落在各地的爪牙就不會放棄。
孫乾將兩卷案宗疊在一起，語氣淡然，沒有任何遲疑：
“將魏鷹連同剩下的家眷十五人，判處斬立決，不再經過任何申覆批文。”
既然春風吹又生，那就索性拔草除根吧。
他是帝王，殺伐決斷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
孫乾看着陳彥，下了個陳彥沒想到的命令：
“你去把周雅生提出大牢，送往太醫院，告訴御醫，朕要他活着！”
陳彥眼中露出迷茫，陛下爲打算做什麼？周雅生有什麼特別的？
但他沒有資格詢問，只得壓下疑問拱手稱是。
孫乾站起來，在案桌前踱步一個來回，指着孟三和周雅生的卷宗說道：
“他們的案件交給你重審，還有，你去禮部找找周雅生去年科舉的考卷，朕要親自閱覽。”
陳彥一怔，怎麼還扯到周雅生的考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