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娃又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賀州的事至此商議下來，結束朝會後，孫乾仍舊返回勤政殿中。
中書省和軍機處的大臣們陸續而來，孫乾正和臣子商議奏摺時，趙公公貼着他低聲說道：
“陛下，恆靈公主想請問陛下，何時召見宋懷玉。”
孫乾皺眉一擺手：
“讓他等着吧，急什麼。”
趙公公不敢再言，恭恭敬敬候在一側。
等孫乾批覆完摺子，已快到午膳時間，幾個大臣躬身離開，前往太常寺享用午膳。
孫乾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休憩片刻，問趙公公：
“宋懷玉到了宮中？”
趙公公連忙回答：
“沒有陛下旨意，他不得入宮，此時只在宮門口等候。”
“那便召他進來吧。”
“陛下，不如用完午膳之後吧？”
“可。”
孫乾用完了午膳後，到了勤政殿偏殿。這日雪依舊未停，紛紛揚揚重新覆蓋了整座京都。
殿中浮着安神香的幽甜香氣，瑞鶴落地薰爐，吐出一縷淡淡煙霧。
孫乾靠着軟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宋懷玉一直候到此刻，待他進入殿中，孫乾看見他面色凍得鐵青。
真是個執拗的年輕人啊！
孫乾心中有了一絲愧疚，待他問過聖安後，不解問：
“你怎麼不回去再等宣召？”
溫暖的殿內，讓宋懷玉臉色緩了緩，他被孫乾允許站着答話：
“回陛下，小吏若錯過，恐此生再無機會覲見陛下！”
孫乾撫着暖爐道：
“朕確實是看在公主面上，才見你一次。怪不得恆靈對你另眼相待，聽說你雖住在公主府，其喫穿用度都自己所出。”
他又笑了笑：
“富婆飯不好喫嗎？非要去做一個被罵的小吏。”
宋懷玉是京都府衙裏一個文書小吏，專門整理當地案件卷宗。剛開始入得恆靈公主府上時，周圍同事對他另眼相看。
可是後來發現他並沒有步步高昇，甚至連衣着打扮與先前並無二致，紛紛暗地裏嘲笑他是個免費面首。
宋懷玉什麼難聽的話都聽過，而今孫乾這麼一說，他的面色卻微微變了。
若乾帝也認爲他是面首，他所有的堅持，豈不是白費了！？
宋懷玉垂着頭，身體卻站得筆直：
“陛下，小吏雖卑微，卻有一件事小吏能辦到而陛下不能。”
孫乾聞言，來了興趣：
“何事？”
“小吏能直接看到百姓的苦樂，而陛下，要通過摺子和重重官吏。”
孫乾一怔，心有感慨，點頭贊同：
“你說得不錯，可你只是個小吏，無功績可察。”
宋懷玉聞言，拱手深深躬身：
“陛下，小吏什麼事都願意去做，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孫乾想了想，還有真有個事卡得他不舒服。李天章如今身在啓城駐兵，將其戎狄的官吏一併清理乾淨，而今城中官職幾乎全部空缺。
此填職之事，本不歸他管，自有吏部操勞這事。
可每日看見陳善埋在摺子堆裏，真擔心這一得力功臣勞累過度猝死，便有意分攤一些事。
孫乾對宋懷玉道：
“你接手啓城去吧，去吏部辦了上任公文，最好就在這兩日出發。”
孫乾想了想又道：
“既然你去啓城上任，朕要提醒你一句。啓城爲兵線要道，朕會派兵長期駐守，你不僅要安頓好百姓，還要時時關注戎狄殘黨以及匈奴動向。”
啓城原本爲戎狄所有，要想治理好可不是容易的事。
首先要安撫戎狄百姓，而後整理田地、徭役、稅務等一系列的事情。
宋懷玉只要微微細想，就知道里面的事務有多麼繁重。
孫乾也想到，只有一個宋懷玉不夠，啓城差不多都是戎族人，而重職官員必須是大慶人！
“至於你的副手，你自己去問吏部要吧。”
孫乾心中嘆息，缺人啊還是缺人，老毛病了。
宋懷玉遲疑片刻，問道：
“陛下，小吏可否帶人前往啓城？”
“哦？帶誰？”
“同在公主府的良慈，他算術極好，又讀過衆多兵書。陛下方纔所說啓城爲兵家重地，一旦有風吹草動，小吏也有倚靠。”
這是買一送一啊！
孫乾求之不得：
“甚好，那你兩去吧！若立下功勞，朕必有賞。”
宋懷玉拱手退出殿外，他看眼紛紛白雪，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離開深宮的步伐也輕鬆起來。
孫乾從軟塌上起身，緩步下了玉階。宋懷玉壯志凌雲的模樣，他都看在眼裏。
他想起一句詩，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歷史上沒有宋懷玉的記載，可他知道，歷史已經重新改變，無數人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也許，宋懷玉這樣的人，會創造新的歷史記載！
趙公公站在他身側，感嘆：
“不知道恆靈公主會不會捨不得。”
孫乾瞥了他一眼，不悅：
“恆靈公主的理想，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是，陛下，奴才多嘴了。”
趙公公忙垂下腦袋，孫乾轉身躺回踏上，捧着他的兵書看去了。
當夜幕微微染上皇宮時，雪停了，京都到處都是一片銀白。
孫乾懶得動彈，呆在御書房裏，命小德子給他翻新出的春宮冊來看。
因爲四美人涉及宮中違禁香料問題，他決定戒色一個月。
可這才第二日，他又開始蠢蠢欲動！
孫乾恨聲道：
“怪不得倉頡造字要把色字扣上刀，原來他也深有體會！”
小德子勉勉強強聽懂了，笑着回答他：
“陛下，您天生陽氣充足，爲何要戒色呢？”
“你不懂，美人刀、美人恩，美人毒起來能要命。”
孫乾低聲嘆了一句，小德子確實不懂，孫乾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依舊找自己的冊子。
可惜這春宮圖上的侍女，畫得挺平淡，沒有西方畫的立體感，不夠刺激。
孫乾翻了兩頁，趙公公跨進殿內，以拂子拍拍身上的寒氣，以免衝撞了帝王。
他走到身邊道：
“陛下，您可是明日前往學子堂？”
“不確定，也許是後日。”
趙公公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畫冊，繼續說道：
“據說今天的學子堂熱鬧的很，許多人被陛下勾起了好奇心。”
孫乾聞言，立即拋下冊子，頗有興趣問：
“可有呂明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