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乾帝全身散發着凜冽之氣，唯有趙公公敢硬着頭皮上前伺候。
端茶宮婢悄無聲息退出了殿中，出了殿門發覺自己雙腿發軟。
乾帝沒說一句話，任誰見了都知道他在生氣。
保陽宮的一干內侍都被帶走，內務府司禮監副監正賈備，神色惶惶的趕到正殿。他也不敢擡頭看孫乾面色，跪地一拜：
“陛下恕罪，奴才剛剛審問了周代，他說自己是被迷暈的！”
孫乾依舊不語，一雙寒目盯着他。
賈備繼續說道：
“他當時在內殿前來回巡視，突然感覺脖子處被什麼盯了一口。接着什麼都不知道，就暈了過去。殿外的守夜內侍，都沒聽到任何聲音，也沒見到任何人影，奴才已將他們問責。”
片刻的沉寂之後，孫乾這纔開口說道：
“這四個刺客武功了得，內侍們沒發現也算正常。稍微懲罰下即刻，廉行可回來了？”
“謝陛下隆恩，廉統領尚未回來，有親衛回來稟告，廉統領追那刺客出了宮！”
孫乾頓時一怒，喝道：
“合宮這麼多親衛，那刺客又非絕頂神功，怎麼會讓他跑出了宮？！”
賈備心肝直顫，臉緊貼在地上都快成麪餅了：
“陛下息怒，這刺客在宮中似乎有內應，一入紫宸宮便不見了蹤影。廉統領追到紫宸宮的南殿，卻見那殿走了水，亂糟糟的斷了線索。”
“還走水了？！”
“陛下請放心，已經止住了！”
孫乾冷冷一笑：
“有備而來啊。”
若孫乾自己武藝不精，這四個刺客已經將他殺死。而且宮中有人接應，能第一時間離開宮中！
孫乾一想起身邊埋伏了奸細，頓時遍體生寒。
這就意味着，他以後都不能放心大膽的睡覺。
孫乾深吸口氣，冷眼一掃賈備等各司監正，緩聲說道：
“你們即刻嚴查宮內所有的內侍，凡有疑者，嚴加審問！”
“是，陛下！”
宮中有十二司監，要混幾個人進來實在容易！
十二司的監正們躬身退下，此時已到了寅時初刻。
趙公公張着膽子勸道：
“陛下，歇歇去吧，明日就有結果了。”
孫乾轉念一想，現在合宮驚動，侍衛的巡邏會更加緊密。廉行等人也需要時間審問刺客，不如養足精神，明日再過問。
他對趙公公吩咐道：
“明日不必早朝了。”
趙公公躬身領命，孫乾轉入養心殿內室中，想着陳妃應該睡了，沒再去保和宮，只遣一宮婢去告訴一聲。
一夜過去，天色透亮時，孫乾睡醒了。想起昨晚的事，心情有點陰鬱。
他一言不發的任由宮婢伺候完晨洗，出了內室。趙公公正候在屏風邊上，一見孫乾躬身道：
“陛下，您怎麼起這麼早？司禮監的內侍們已經告知了大人們，不必早朝。”
孫乾走到外殿，問道：
“陳妃如何？”
“陳妃娘娘身邊的容靜剛剛傳話，娘娘睡得倒是安穩。”
這時，兩個內侍走到離孫乾丈外的距離，其中一人稟告廉行和曹傍求見，另一人稟告丁遠光、趙元江等幾個大臣求見。
那些大臣驚聞乾帝遇刺，嚇得一夜沒閤眼。
本想夜裏入宮，但宮門已鎖，他們是沒法進去的。
孫乾命內侍轉告衆大臣，危機過去，讓他們直接去勤政殿。處理完昨晚的事，他仍舊會去那與臣子們商議朝事。
接着，他回到養心殿正殿，召見了廉行和曹傍。
曹傍在兩日前回的宮，孫乾見他一直東奔西跑，給他放了三日的假。這事本和他無關，但昨晚遇刺的事一發生，他便立刻帶暗衛進了宮。
廉行跪在大殿之中，正要開口請罪，孫乾先開口問道：
“逃跑的刺客可抓住了？”
“回陛下，已經抓住了！”
那刺客輕功不錯，踩着一仗多高的宮牆，便能翻越到另一條宮道上。若非廉行自己本事不差，只怕幾道宮牆就得跟丟。
宮中宮道有來回曲折，宮外的人沒人引導，必定會迷路。
可這時紫宸宮起了大紅，他直奔紫宸宮而去。紫宸宮一片混亂，內侍宮婢們奔走驚呼，爭相救火。
刺客混入其中，眨眼間就不見了。
正好曹傍帶着羽林暗衛趕來，將殿中爲了個水泄不通，排查所有的內侍宮婢。
折騰了半個時辰，刺客是找到了，不過被大火燒成了一團黑肉。
孫乾聽到此處，疑問：
“是那刺客嗎？”
廉行回答：
“陛下，確實是那刺客。卑職以弩箭射過他的手臂，那傷口位置絲毫不差。只是仵作驗過後說，刺客是被殺死後扔進火裏的，口鼻裏面乾淨無煙塵。”
孫乾沉默下來，從一切結果來看，都是有所預謀的！
一日不查出幕後之人，他一日就別想睡安穩。
廉行接着說道：
“陛下，另外三個刺客有兩個服毒自殺了。另外短腿的，正要咬破口中毒藥時，刑吏一腳踹在他的斷腿上，他痛暈過去纔沒死。”
孫乾想了想，發現一個疑點：
“他們爲何在被擒時就服毒自殺？”
廉行還好和曹傍討論過這個問題，快速說道：
“陛下，卑職和曹統領的分析是，那三人是想牽制親衛，讓另一刺客逃出宮去。”
孫乾冷冷一笑：
“可那刺客並沒有逃出去，還被人殺了，你們覺得，這是意外還是有所預謀？”
這事廉行還真說不上來，三個刺客拼死想拖住親衛，讓自己同伴逃走。既然存了死志，爲何又需要生路？
既選擇了生路，爲何又被人殺死？
三人腦海中疑惑的都是這個問題，曹傍出聲道：
“陛下，此三人的自殺方式，和綁架小皇子的歹徒一樣！”
孫乾聞言一震，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這兩件事會有關聯嗎？！
殿中一片凝重的氣氛，許久之後，孫乾問道：
“你和田恆聊過皇子被綁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