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拱手回答：
“陛下，王恭廠爲大慶的神器所在，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
孫乾笑得意味深長：
“可你並不喜歡，是嗎？”
葉淵震驚，連忙跪地一拜：
“陛下，小人不敢！”
孫乾喝了一口茶，施施然說道：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你並不適合那裏。”
葉淵心裏急了，他要是出了王恭廠，離了崔密，那些王公貴族哪還願意跟他往來？！
他急慌慌的要想申辯，孫乾卻先開口了：
“朕再給你換個地方吧，這是個新鮮的事，不過朕覺得應該適合你。”
葉淵見乾帝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敢再多辯解，惹乾帝不悅。
他拱手問道：
“不知陛下派遣小人去何處？”
“這個嘛，待定，你且回去吧，以後不必去王恭廠了。朕將事情擬定了，自會再召見你。”
葉淵如遭五雷轟頂，這不就是換個方法打發他嗎？
乾帝乃天子，事多如牛毛，不知有多少王公貴族擠破了腦袋，只求天子看上一眼。他幸辛苦苦好不容易在京城活絡一點，一旦離了王恭廠，只怕半點也不剩了。
他面色慘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孫乾見狀，心中一嘆。葉淵這人他也暗中觀察過，其他沒啥毛病，就是容易嫉妒。讓他單獨做一件事倒罷了，若要有人和他出風頭，他就容易走歪。
憐在他在京城拼搏不易，孫乾提點他道：
“想必你也聽說了，朕以後以理爲重。這個理，你可以理解爲理性的理，也可以理解爲工部一類的理。你是個聰明人，一想便明白了。這世上從不缺少陰謀詭計，唯有品行纔是誠心信之本。”
葉淵心情複雜的聽着，逐漸聽明白了乾帝暗示的意思。
他對崔密坦誠過嗎？
有，不過那時他們還是同窗，對火藥抱着同樣的好奇心。
可是後來，他發現崔密簡直就是這方面的奇才，能想到他從未想到過的。他自幼被人誇讚聰明，而崔密不僅背不會先生需要的文章，連交遊也是一塌糊塗。
葉淵說不上那是個什麼感覺，好像一個聰明人，卻被一個傻子打敗了。
孫乾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你還年輕，論謀略策劃，比不上朝中大人們的一根手指頭。前輩看後背，先以品行而論。當然，在魏鷹專權之前，品行並不重要。”
孫乾說道此處嘲諷一笑，把葉淵驚得一顫。
魏鷹專權的事，不是乾帝的忌諱嗎？
昏聵的色君，這頂帽子，乾帝可甩脫不久！
他偷偷看了一眼孫乾，誰知孫乾目光冷銳的正盯着他。
“葉淵，你回去吧，等你想清楚了，朕自然會再召見你。”
言盡於此了，若葉淵還是無法改變，孫乾打算放棄他。
葉淵將孫乾的每個字、每一點語氣變化，都牢記於心。他朝乾帝深深一拱手，禮儀周到的退出了大殿。
趙公公走到孫乾旁邊，整理好桌面的紙張摺子：
“陛下，奴才眼拙，這葉淵看起來實在是平平無奇？”
“是啊，他這樣的人京城太多了，可今日他卻讓朕想起以前的事。”
在沒穿越前，孫乾大學剛畢業，到處苦逼的找工作。那一年正是就業艱難時期，四處碰壁。
沒經驗的不要，不是高尖子生不要。
怎麼，這個世界只有天才能活得滋潤？
往事不可憶，孫乾喝了一口茶，不顧趙公公疑惑的眼神，起身前往養心殿。
孫乾剛到養心殿，內侍稟告，洛妃求見。
孫乾忙親自將她迎進來，洛妃一聲素色的裙裳，擔心的打量孫乾：
“陛下，妾身今早起來驚聞行刺之事，着實擔心。可又想着陛下在忙於朝事，不敢打擾。”
孫乾託着她的玉臂，掃過洛妃身邊的宮婢，冷聲：
“不是說了不要告知洛妃嗎？”
洛妃握住他的手，安撫道：
“是妾身自己問的，不關她們的事。”
現在洛妃懷有身孕，孫乾寵着她，只擔心她焦急。兩人閒聊片刻，洛妃便離開了養心殿。
昨日遇刺的還有陳妃，雖沒什麼大礙，終究是嬌滴的公主出身。
洛妃向來與她交好，有心要去看看她。
洛妃走後，孫乾在軟塌上小憩片刻，趙公公再次踏進殿中。
孫乾靠着軟塌閤眼，養着精神與趙公公說道：
“你覺得葉淵此人，是否適合商行一事？”
趙公公一怔，沒想到乾帝對葉淵有此打算。平日裏趙公公與全闊走得更近一些，全闊不喜葉淵此人，自然在趙公公面前沒留下什麼好印象。
葉淵平日裏在貴族世家中盤亙，卻忘了這天下最大的權利是天子，而距離天子最近的，就是太監。
孫乾再怎麼提防太監弄權，也免不了太監距離皇恩最近的事實。
葉淵喜好風雅，又羨慕高門貴族的門第出身，對身體都不健全的太監，心中有一份輕蔑之意。雖平日裏藏得隱祕，可長久對着全闊，仍不覺透露出來。
趙公公此刻想起全闊的話，面上帶着笑意低聲說道：
“奴才也說不上來，平日裏與他接觸甚少。陛下不是讓奴才尋人去了嗎？奴才擬了幾個人名，陛下可要看看？”
孫乾自然要看，雖然他願爲葉淵打算打算，但商行的事也不是鬧着玩的。
若葉淵連商行也不合適，那就隨便給個官職罷了。
孫乾接過冊子翻開，趙公公笑着介紹：
“陛下，這裏面的人，奴才都是從皇商中挑選的。至少在自己商行做過十年，人呢忠實卻不老實，嘴皮子也溜。”
孫乾一邊聽着，一邊瀏覽第一頁的人名。
這第一頁所奉給趙公公的銀兩，說出來都能嚇死人。
趙公公不敢貪用，現在乾帝心心念唸的修水渠，他哪敢還在這種半明面上剋扣。
“這嶽州的周家，也算得綢緞世家，在先帝手中做得穩穩當當，從沒出過什麼毛病。而且嶽州靠着北邊，盯點事比南邊的世家方便。”
孫乾聞言一笑：
“不錯啊，你倒是誠心在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