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權力爭奪者來說,本身就沒有信任可言!
張苑良在突厥可汗爆發之前,離開了右賢王的領地,隨前來接引的可汗使者,面見可汗。
證明孫乾的選擇是沒錯的,張苑良事辦得很漂亮!
他見着可汗後,大讚突厥騎兵的勇猛,並有意無意的暗示可汗,其實是右賢王邀請自己前去的。
突厥的使者瓦圖,曾經對大慶的使者讚揚過右賢王,說他驍勇有謀,連大慶陛下都聽到了他的英名。
突厥可汗雖然面上笑着,可他身邊的隨從皆畏懼的很!
孫乾聽聞張苑良見到了突厥可汗,立即問道:
“那老可汗還沒死?聽起來好得很?!”
高巖一嘆:
“陛下,臣也不知道,而且張苑良未必回得來。”
孫乾面色一變:
“難道突厥想扣着朕的特使不成?”
高巖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何止扣着,突厥受此大辱,只怕特使凶多吉少。”
孫乾心中一沉,神情凝重起來,高巖繼續說下去。
前面的一截信息,來源於戎狄大使獲得的消息,信息自然是支離破碎的,經高巖旁敲側擊後,得出的大概過程。
現在突厥大使瓦圖和戎狄大使戎胥兩人見面就掐,一掐架就有高巖圍觀,高巖從中聽到不少內部消息。
突厥可汗的怒氣終於達到了頂點,連帶大慶一起憎恨上了。
他看張苑良帶着劍,便提出要欣賞欣賞。張苑良毫不介意的亮出寶劍,突厥可汗不屑,認爲長劍過薄過輕,不是男兒之物。
突厥人身高體重,對於武器選擇,更傾向於直接勇猛的。例如長槍、殳杵、流星錘、大刀一類,這些對他們的提醒,宛如如虎添翼!
張苑良彈劍一笑,認爲突厥可汗所說的武器,不過是有勇無謀一類,不如劍法千變萬化。
論起嘴皮子,一萬個突厥可汗也說不過他。
突厥可汗提出較量,張苑良覺得自己回不去大慶,不如以一命抵他幾個勇士,也算效忠了大慶。
比試那日,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春日正濃,白雲浮在湛藍的天空。一羣健壯的駿馬跑過,張苑良對隨行的侍從感嘆:
“我大慶就缺少這樣的良駒寶馬。”
那使者也是非凡之人,平心靜氣的回答:
“這些寶馬遲早會歸於陛下,歸於大慶。”
張苑良被激得頓時豪情萬丈,他一劍出鞘,前去赴戰。
突厥可汗頭一次見到如此精妙無雙的劍法,很快!不止劍快,持劍之人的身法也很快!那些強壯如牛的勇士,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什麼叫君子之威,突厥可汗第一次直面而視,在他心中留下重重陰影!
張苑良的劍讓突厥勇士目瞪口呆,那些勇士被這幾年的戰績養得心高氣傲,哪裏受過劍下之恥?!
可他們越生氣越浮躁,就越難以捕捉張苑良。
張苑良氣息從未變過,他就像冰原上,冷肅了千年的寒風。冷靜、快速,避開猛器的攻擊,總能佔據上風。
突厥可汗氣得昏厥過去,原本就不堪重負的身體,越發雪上加霜。
張苑良一戰成名,傳入大慶被人稱爲大慶的儒生劍。可這把儒生劍,只怕要折在草原上。突厥的恥辱和憤怒,只能以張苑良的血來清洗。
孫乾一拍桌面,雙目迸出冷光:
“我大慶的特使,他們敢動分毫?!”
高巖抿緊了脣,心中翻涌着激盪,只要是大慶人,都不想失去這把儒生劍!
可是,他們要怎麼去救?派人殺過重重突厥部族,直達突厥可汗最中心?現在的大慶根本做不到!
孫乾離開案桌,在殿中踱步,眉頭緊鎖。
救人不僅是因爲張苑良代表着大慶,還事關大慶在外交上的強硬程度。今日突厥敢殺大慶特使,來日在其他國家的大使,也會岌岌可危!
高巖身爲禮部尚書,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他拱手道:
“陛下,現在連突厥大使瓦圖都不能確定張苑良生死,臣以爲或許可以從右賢王處着手。”
孫乾眼中精光掠過,頓住步伐盯着他:
“你是說支持右賢王稱王?”
高巖一笑:
“這不是陛下一直的目的嗎?以支持右賢王爲條件,讓他想辦法救出張苑良。”
孫乾想了想,神色凝重,現在大慶能給右賢王的支持,只有神器了!
可是給突厥神器,等於給敵人一把利刃!
孫乾陷入沉思中,片刻之後說道:
“朕不能將神器給右賢王,讓他們拿着大慶製造的神器,去殺死大慶的士兵,朕做不到!”
高巖微微有些訝異,他以爲乾帝不會有這麼多仁慈和顧忌,猶記得清肅魏鷹一黨時,乾帝如何的乾淨利落。
高巖試探性的勸道:
“陛下,神器爲大慶獨有,給右賢王的不過區區之數,而且他恐會與突厥可汗開戰?”
“朕不覺得他會與突厥開戰,他和可汗終究是兄弟,不先攘外怎能先對兄弟開戰?”
高巖聞言也覺有理,這種局勢變化不是可預料的。如此說來,將神器給予右賢王確實不妥。
孫乾頓了片刻,忽而負手盯着高巖問道:
“你覺得突厥可汗會不會以張苑良爲要挾,來與大慶換取神器?”
高巖一震,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
“陛下,那我們是否要換?!”
神器給右賢王和可汗,完全就是兩碼事!可汗一旦有了神器,那麼必定先震懾突厥內部,阻止分裂。
如果不換,指不定突厥可汗會以張苑良爲要挾,玩出什麼花樣來。
這個老匹夫!
怎麼能活這麼久!?
這種事不得不防,可要怎麼防?
君臣之間沉默了許久,高巖嘆道:
“陛下,若張苑良真成了要挾,要麼派人去救他,要麼……”
高巖張了張嘴,沒有說下去的勇氣。張苑良立下此等功績,讓他這樣的名士,以死殉國他如何能說出口!
孫乾一頓,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身上還揹負着冤案呢,朕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