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琢磨之間，有內侍來報，小皇子從假山上摔了下來。
趙公公聞言心揪成一團，向孫乾帶着驚慌來報。孫乾看了他一眼，連忙問道：
“可折了骨頭，傷了腦子？”
“並無，只是右臂上擦了一大塊，流了很多血！”
孫乾頓時苦笑不得，果然是千金萬貴的小皇子。孫乾呵斥道：
“又沒傷筋動骨，值得特意稟告朕？朕政務堆了一桌子，難道還要跑過去照顧一番？！”
趙公公立即噗通跪地，小皇子一向保護得很好，今日突然受了這麼大的傷，他們一時間慌了心神！
現在小皇子哭得睡去，霍夢啓正在麒麟閣中，賢妃前往，隔着簾幕將霍夢啓責怪了一番。
孫乾深吸口氣，覺得頭疼不已：
“朕說過小皇子交給霍先生管教，賢妃以後不得隨意去見！還有，命賢妃向霍先生道歉。”
啊？！
趙公公一震，讓賢妃娘娘道歉，這事是不是不妥？
孫乾喝道：
“糊塗東西，莫說歷代帝王尊師重道，就連朕見了常太傅，都要以學生之禮問候！她賢妃哪裏來的禮數，讓她敢於斥責霍先生！”
他這番話自然不是說給趙公公聽的，而是要進賢妃耳朵的。趙公公不敢再遲疑，連忙退出勤政殿。
孫乾想着孫稷教學問題，扔下手中的資料，皺着眉頭看着勤政殿外面。現在正是豔陽高照，雕欄玉砌明晃之時。
靠，逆臣、戰事、政務沒有難倒他，卻在黃毛小兒上栽了個跟頭！
他怔了片刻，招來一內侍道：
“傳朕口諭，賢妃道歉後禁足毓秀宮一月。”
內侍立即領命而去，麒麟閣一片慌張忙亂，賢妃被乾帝的話和口諭震得面露羞愧。她連忙向霍夢啓表達了歉意，返回毓秀宮暗自垂淚去了。
她背後的張家人聽到這個消息，急得府宅中一片亂遭。妃子被禁足這事可不算小事，觸怒乾帝當心聖心難回。
而且賢妃近來屢次遭到乾帝斥責，不禁讓張家上下寢食難安。
心裏很不是滋味的還有霍夢啓，他就轉個背的時間，小皇子自行跳下假山，摔傷了自己。雖然在乾帝面前有言在先，可這次確實是意外。
霍夢啓求見乾帝，到御前請罪。孫乾允他入殿後，臉上沒有一絲怒色，反而起身對他歉意說道：
“小皇子頑劣，讓先生受委屈了。”
被賢妃斥責後，霍夢啓確實有些生氣，他一個儒士，竟被一婦人斥責。雖然她是賢妃，可終究是個後宮的妃子！
不過沒等他消氣，乾帝立即做出了反應，懲罰了賢妃。
此時的霍夢啓，只剩下愧疚：
“不敢，是霍謀失職，陛下非但沒有怪罪，反而信任霍謀，實在慚愧！”
他又補充道：
“這次小皇子摔傷實屬嚴重，賢妃娘娘怪責理屬應當。”
孫乾神色嚴肅道：
“就算要責怪先生，那也是朕來責怪，而不是她。”
教授皇子一事，而且孫稷是按照將來太子培養的，屬於朝堂政事，後宮妃子不能參與其中。就算她慈母之心，責怪幾句也可，卻不能大加斥責。
“謝陛下隆恩，霍謀必定全力盡心教導小皇子。”
一個爲父，一個爲師，兩人沉默片刻，忽而皆笑了起來。霍夢啓與孫乾談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後離開了勤政殿。
他剛離開，趙公公入了殿。孫乾的話他已傳達給賢妃，賢妃一顆水晶心碎裂成若干片，現在已不知如何自處。
美人落淚，可抵不上數次失望，孫乾沒有管她，繼續處理自己的政務。
這一日在哄哄鬧鬧中過去，到了晚間，孫乾前往陳妃宮中。
陳妃將自制的糕點，以及南國特有的佳釀拿出來，兩人坐在前庭中，看着遠處宮宇暮色漸漸籠罩。
孫乾悠閒的躺在榻上，身側的矮桌正燃着驅蟲薰香。
佳釀在暮春裏，混合着花香瀰漫了整個後庭。現在已有些燥熱，陳妃換了薄薄裙裳，雪白的長臂，若隱若現。
她正親手點上燈籠，整個後庭逐漸明亮。
點完之後，陳妃走到他身側，提了提臂彎之中的紈素，含笑打量他：
“陛下近來繁忙得很，已有數日未到保陽宮來。”
孫乾拉着她的玉手，讓她與自己並排躺着，在她耳邊壓低嗓音調戲：
“不養精蓄銳一段時間，朕怎麼敢踏入保陽宮？”
陳妃聞言低低笑起來，烏黑鬢髮上一支步搖輕晃瑤光：
“敢情陛下來保陽宮，就爲與妾身歡好。”
她自話自說，心中逐漸有了委屈，紅脣微微一抖，泫然欲泣的模樣：
“陛下要歡樂就去玉芙殿，要舒心就去洛神殿，要享天倫之樂就去毓秀宮……”
孫乾聞言皺眉，打斷了她：
“這話說的，也沒個妃子如你一般，有一支軍隊養在寞州。”
陳妃連忙收了含酸捏醋，將手中的一支蘭花打在孫乾手中，嬌嗔：
“妾身在乎陛下，喫個醋也不行嗎？”
孫乾哈哈大笑起來，捏了她的下頜：
“朕還真喜歡看美人喫醋，喫點醋好，有助於胃口。”
陳妃拿開他的手，端了酒兩人慢慢喝着，暮色靜謐，同躺一起倒有了前所未有的溫馨。陳妃心中暖熱不已，她所求的正是現在歲月靜好。
兩人溫存片刻，陳妃與他耳鬢相貼的閒聊：
“今日小皇子摔傷了，妾身看得真心疼。”
孫乾爲她愛屋及烏的心疼笑了，在她鬢髮間落吻：
“你什麼時候給朕生個皇子啊？論起來愛妃承寵最多，怎麼還不見你動靜、。”
妾身怔了一會，將頭埋在他胸口，悶聲說道：
“那要看緣分，母子緣分未到，妾身並不強求。”
孫乾對這事並不大在意，他還年輕，以後肯定會有一大幫孩子。他有些昏昏欲睡，根本沒發現陳妃鬱鬱寡歡的神情。
陳妃抱緊了孫乾的腰身，涼風習習吹入後庭之中，緩解了這日的燥氣。
陳妃看着遠處的宮宇，心中一嘆，她也想懷上乾帝的孩子，可是現在她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