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在麒麟閣園中踱步,春花已殘,天氣有些微熱。
孫乾看着身邊小小孩童,錦衣玉帶,稚嫩的臉上帶着故意端着的嚴肅。
孫乾一笑,捏了他臉一把:
“朕只要你按着先生的要求完成課業,其他的你想玩就玩。”
孫稷停住腳步,仰着臉問他:
“父皇,大慶能一直昌盛下去嗎?先生和陳大哥說,若非父皇醒悟,大慶也會和南國一樣,”
孫乾拍拍他的腦袋:
“現在父皇撐起了大慶,能不能一直昌盛,也要看你的本事。”
孫稷面上有些慌亂:
“可是父皇,你能等孩兒有本事後,再退位嗎?”
孫乾哈哈大笑起來,拉着他慢走:
“會的,你不必擔心,父皇以後會告訴你怎麼做一個皇帝。”
孫稷小小的心裏頓時放鬆下來,自從他聽陳昭陽說過南國慘案後,憂慮不已。連霍夢啓的開導,都沒起到作用。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看了看孫乾,父皇的形象突然像高大的豐碑,在他心裏屹立起來。
原來皇家並不會一直榮華富貴,一個國家也會滅亡,萬人之上的皇帝,都有可能被奴才的刀刺破肚皮。
孫乾不知道身邊小孩有了這麼多想法,只是帶着他在園子裏慢走。
父子兩的隔閡化解,讓孫乾心情極其暢快。
不過有一件事他很好奇,趁着今天便問了出來:
“以前太上皇都帶你玩什麼?”
孫稷想了想回答:
“想玩什麼想要什麼都可以,還不用學習。”
小孩子有什麼說什麼,眼中對那段時間很是懷念。
孫乾笑道:
“你學六天,到第七天的時候,就可以隨意玩一天,朕告訴霍先生,那一日不安排課業。”
“那真是太好了!”
孫稷歡快的笑起來,在園中奔跑起來。
歡樂時光總是短暫,一晃又是一日過去了。
這日午後,田恆的密信呈到了孫乾案桌上。孫乾迫不及待的打開,快速瀏覽起來。
田恆帶領暗衛潛入了趙森和身邊,在兩天前的夜裏,拜訪了趙森和。
幸虧他們有這提防,趙森和想靠東征一戰,重新揚起自己的威名。他建功立業的心思,比康王還要急切。
康王第一道請兵支援的信函才發過去,趙森和忍不住又催他發第二道。
當他聽到田恆讓他放棄出兵蠻夷時,當即連問爲什麼。
田恆一見他的舉止,便知只能來強,就算趙森和口頭同意不發兵,田恆也不敢相信他。
田恆當着他的面,宣讀了乾帝不準發兵的旨意。隨後命暗衛抓捕了趙森和,將他押解回京。
趙森和大怒,卻不敢反抗,真要動手可就如了孫乾的意願,直接投進大牢!
趙森和不告而別,讓康王惶恐不安,田恆向康王宣召了第二道旨意。康王頓感絕望,趙森和一走,田恆取而代之,他發兵的希望微乎其微。
現在田恆要做的,就是以防康王鋌而走險,逼衆將出兵。
孫乾看完之後,心中舒了口氣,有田恆盯着康王,沒什麼好擔心的。
到了傍晚時分,暮色微沉,趙森和到了京中。兵部尚書嚴相知曉後,立即與暗衛禁軍一同將他壓在六部的政事堂。
孫乾剛剛沐浴,在勤政殿臨窗休憩,聽到消息陷入沉思。
趙森和當時沒反,必定憋着一股氣,倒要看乾帝給自己安一個罪名。
他看着嚴相微微一嘆:
“他確實沒犯錯,可田恆也沒判斷錯,此人功利心太重,朕絕不會讓他守在康王身邊。”
嚴相沉思片刻,也覺得很是爲難。本來他這種解甲歸田的將領,已經不適合去翻舊賬。
而且,他是太上皇找來的,一旦太上皇得知趙森和被強行綁回,必定勃然大怒,弄得人盡皆知。
嚴相忽而拱手,認真說道:
“陛下,爲今之計,只有給他一個罪名。”
孫乾面上猶豫:
“這,這是否不妥?”
嚴相心中有了定論,眼中明亮:
“無妨,不過臣要問陛下一件事,還望陛下具體告知。陛下調查湖州一事,有何進展?”
“康王在湖州有兵,不過分散在何處,真懷疑太上皇三萬大軍的軍餉,有一部分流入了湖州。”
嚴相微微一笑:
“那就好辦了,臣現在參奏趙森和一本!”
孫乾眼中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
他連忙拿出一本全新的摺子,交給嚴相,又將趙公公叫進來,磨墨擡桌。
嚴相神色嚴肅動筆,孫乾在殿中走來走去,看着嚴相認真的模樣,他低聲說道:
“太上皇必定知曉湖州之事,趙森和也是他找來的,其中三者肯定有所關係。你儘管大膽的寫,朕不會告訴他寫的是何人。”
“是,陛下!”
嚴相游龍走蛇,孫乾繼續說道:
“嚴相啊嚴相,此計甚妙,你可爲朕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朕要大大的賞賜你。”
“謝陛下隆恩,臣只是在做份內之事。”
一柱香的時間後,嚴相寫完了摺子,交給孫乾。
孫乾細細讀完後,大笑起來,他吹了吹上面的墨跡,眼中精光熠熠。
有了這東西,他就不怕太上皇發火逼問。
嚴相朝他拱手:
“陛下,趙森和自峙沒有任何罪責,嚷着要見您。”
孫乾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將他帶來吧。”
嚴相本想顧慮下乾帝的安危問題,但想起每次刺客入宮,都沒討到好處,也就作罷。
反應羽林暗衛,還會守在殿中。
過了時間,趙森和被帶到了養心殿前。此時已經點上了蠟燭,檀香暗幽,宮婢們行走悄然無聲。
趙森和身無枷鎖,神色沉沉走進殿中,嚴相在右,暗衛林覺於左,恐他殿中冒犯天顏。
孫乾端坐在殿前,看着趙森和走近。
趙森和心中滿是怒氣,本不想行叩拜大禮,可乾帝一雙冷目威懾嚴厲,他氣勢一虛,猶豫片刻後跪地行禮。
待他問禮之後,孫乾四平八穩道:
“平身。”
趙森和站起來,乾帝仍舊看着自己的書,並沒有斥責他的意思。
看來,乾帝確實是想對付康王,把自己抽離康王身邊。
趙森和如此一想,氣勢重燃,他緊緊盯着孫乾,沉聲問道:
“陛下,請問末將犯了什麼錯,要受此侮辱,被押解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