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
小德子連忙伸手將茶杯端回茶盤,趙公公立即意識到,那茶杯是剛剛換下的!
他爭寵心急了,導致自己出了大紕漏。
他連忙跪在孫乾的前腳認罪,孫乾倒沒覺得有什麼,讓他起來稟告豐字銀行的事。
既然牽扯到政事,小德子躬身退了出去。
趙公公這才心裏舒坦了些,忙把自己查到的事一一稟告給孫乾。
豐字商行的大東家李崇,在戎狄訂購了一批護甲。
這些護甲倒也不違法大慶律法,經過了官府審查。有些世家貴族,會養一批護院,這些護院需要武器護甲,在經過重重審查後,倒是可以擁有。
戎狄的護甲一向受大慶歡迎,不過肯定比不上大慶近來橫空出世的鎖子甲。
自從李天章鎮守賓城後,對於戎狄、大慶護甲刀具的流通,管控得時分嚴格。
畢竟處於戰事間段,一點風吹草動,都容易被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
豐字銀行本來打算不要了,可是僱主非要這批貨不可。
也許是被爲難,也可能是被陷害,反正沒有這批貨,李崇這事就沒完。
李崇爲了商行聲譽以及東家的地位,只有想出捐糧這一招,試圖博取李天章的好感。
也就是說,現在不是錢的事,而是保命之事!
趙公公恭恭敬敬對孫乾說道:
“這李崇啊,好像被東家內部盯上了,不但想把他擠出去,還要以通敵叛國的名義,送進大牢。”
真是商場戰場都不容易啊!
孫乾感嘆着,還好這些商家不能牽涉官場,不然掀起的波浪,可不止這麼一點。
孫乾心中暗暗敲響警鐘,以後商人入官途,得召集大臣們列出條例。
比如三服之內不可以從商,違反者嚴懲不貸。
既然豐字商行沒有牽扯到戰事,孫乾內心也就放鬆下來,不介意做個旁觀者,聽聽這商場風波。
李崇已經請趙公公吃了一次盛宴,然而趙公公只吃了一碗米飯,一疊嫩子雞。
其餘的珍珠魚湯、翡翠白菜一個都沒碰。
呵,沒有乾帝的意思,這些東西他可不碰!
孫乾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趙公公:
“你做得不錯,現在碰不得。若戰事沒這般嚴峻,倒是可以通融通融,然而這個先例不能開,讓天下商人以爲,大慶邊關有錢就能開。”
趙公公嘿嘿一笑:
“陛下說得可不是,金姚兩家接手兩家商行時,可不有一堆東家要找奴才。沒您點頭,奴才一個都不敢見。”
金姚兩家的走運,不知紅了多少人的眼睛。
先不管昌隆長運兩家商行能賺多少,就皇商這名頭,就算願意用銀子填,也很難得到。
皇商經手的東西,都是供給大慶最高等的貴族,什麼都要一頂一的好。
比如綢緞,這種世家傳下來的手藝,經過一代代,達到了巔峯。你再想突破那是非常困難,除非你能發現新種類的好布料,只有獨家生產,達到最高水準。
金姚兩家的實力在大慶不算頂好,這大運一走,瞬間讓數一數二的經商世家被壓一頭。
現在都知道趙公公是御前貔貅,請他赴宴的請帖,已經堆滿了桌子。
孫乾看着趙公公,思索了片刻。
對於趙公公的話,他未必能全信,不過趙公公這人是個聰明人,斷不會走上死路。
“這豐字商行的事我們也不要去插手,李崇能找到門道自救,那就是他的本事,反正朕這邊是行不通的。”
“是,陛下。聽說他捐了銀子後,又打算將戎狄一批鐵英礦捐給大慶,此事倒成全了他的大義名聲。”
“看來他倒也聰明。”
孫乾與趙公公閒聊着,深居宮中許久,聽聽外面的新鮮事也好。
這日午後,孫乾正琢磨着要不要問問小德子,關於裁縫衣物進展的問題。
沒等他開口,趙公公稟告曹傍求見。
曹傍!?
他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和丁遠光他們去湖州了嗎?
孫乾立即召見了他,曹傍神色嚴肅,向他遞上一本摺子。
打開一看,上面竟然是太上皇三萬大軍軍餉的去向。只是一小部分,至於更多的,只怕沒有呈上來。
孫乾面色一沉,一頁頁的翻過去。
太上皇那三萬大軍的軍餉比別處更高,在他還沒登基之時,就立下的規矩。
後來因爲前乾帝昏庸,這規矩也沒有改。
就是靠着這多出來的軍餉,康王用來滋養湖州的軍隊!
孫乾神情越發陰沉,他一拍桌面,胸膛快速起伏。
趙公公嚇得噗通跪在原地,動作無比熟悉,不遠處的角落裏,正打算更換薰香的宮婢,也跟着驚慌跪下。
曹傍單膝跪地,垂着頭顱:
“陛下,請保重龍體。”
孫乾沒有說話,將摺子拍在案桌上。最讓他生氣的,不是軍餉被遮陽的問題,而是太上皇一直知道太子沒有死?!
他一直都知道!
這老頭到底想做什麼?
太子還活着,爲什麼不讓他登基,偏偏選了孫乾?
孫乾眉宇深沉,思索了片刻,一個想法陡然升起。太上皇不會心疼太子做亡國之君,才讓他故意失蹤吧?
這個想法怎麼都無法壓下去,孫乾閉上眼睛,靠着椅子梳理其中的關係。
但只有詢問太上皇,或許才能知道真相!
這時曹傍問道:
“陛下,是否要將經手此事的官員帶上來?”
既然太上皇能做到這份上,當然有特殊的人來負責。孫乾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一年,風風火火的清洗朝堂,改革政令,估計太上皇自己也沒想到!
孫乾重新打開那本摺子,看着上面的人名,陷入沉思中。
趙公公在旁邊聽得心驚膽顫,同時也佩服曹傍,在乾帝盛怒之時,他還敢詢問。
然而乾帝並沒有將怒氣撒在他身上,半晌後才沉聲開口:
“先把右曹侍郎林道海帶上來再說吧。”
曹傍領命,他看了趙公公一眼。傳召大臣這種事,應該屬於趙公公,曹傍只是暗衛的統領,並不在職責之內。
趙公公幡然醒悟,立即躬身去了。